他以为,这样李秀宁总该顺着台阶下了。
刚才那番话,本就是为了给她留面子。
毕竟女儿家脸皮薄,这个恶人还是得由他来做。
见林元这般彬彬有礼,处处为她着想,
李秀宁更加确信他的人品不俗。
面对她这样出身高贵又容貌出众的女子,他依然能不卑不亢。
她悄悄看了眼绾绾,心想:“难怪她会喜欢他,这样的男子,谁不喜欢呢?”
“不过他是我的,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李秀宁原本对林元没抱什么期望,今日一见,却发现他出乎意料地优秀。
而且林家似乎也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没落。府中的锦衣卫个个训练有素,
这样的高手竟有数十人之多。李秀宁觉得,林家绝不像外人说的那么落魄。
或许,这一切都是林元的功劳。
李秀宁认为林元品行、相貌和家世皆属上乘,无疑是自己的良配,自然不愿将他让给绾绾。况且从林元方才对绾绾的态度来看,绾绾或许只是替他出头罢了。
两人应当尚未到相许的地步。能让一位宗师如此回护,可见林元绝非寻常之人。
于是李秀宁含笑说道:“我对林公子十分满意,家父所定的婚约,我也觉得甚好。因此秀宁希望林公子能够履行婚约。”
“什么?”宋玉致失声惊呼。
红拂看了看林元,又望向绾绾,微微点头。一个不通武艺的男子,竟能得宗师境界的女子这般袒护,想来他的人品未必如我之前所想的那般不堪。况且他容貌确实出众,与 ** 相配倒也适宜。
想到这里,红拂不禁脸颊发烫。若李秀宁嫁与林元,作为贴身侍女的她自然也要随嫁,甚至日后可能成为林元的侧室。也就是说,林元若成为 ** 的夫君,也就是她的夫君。
李秀宁的话让林元大为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表态,一时措手不及。他实在不愿与这女子有所牵扯,急忙说道:“实在可惜了,李 ** 。我也很希望能与您这般优秀的女子结为连理,可惜昨日书房失火,婚书已被焚毁。婚约既失凭据,自然就此作罢,实在令人惋惜。”
林元故作痛心疾首之态,险些让绾绾笑出声来。她心中暗想:编,继续编。什么失火,什么烧毁——你怕是没想到婚书其实在我这里吧。
林元说得理直气壮,因他亲眼见绾绾烧了婚书。既无婚书,婚约自然失效。而李秀宁也确实被他的话激怒了——那可是婚书,他竟敢烧毁!
不管是真烧了,还是假烧了。
林元的态度已经表明,他根本不愿与她成亲。她竟遭到嫌弃。
李秀宁咬着银牙,心中委屈,望着林元姣美的面容,几乎要落下泪来。
林元有些尴尬。尽管他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却仍惹得李秀宁几乎哭泣。
宋玉致轻轻一笑。
“说什么烧了,不过是不想与秀宁姐姐成亲罢了。坏男人,我看你分明是想和你的武功老师成亲才对。瞧,她还挽着你的手呢,哼!”
见李秀宁委屈,宋玉致几乎想动手打林元,只可惜林元身边还有个绾绾。
这女子可是宗师境强者。宋玉致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位宗师会甘愿保护一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
这家伙除了容貌出众、身材高挑、看似温文尔雅之外,还有什么优点?
可越想,宋玉致越觉得窘迫——似乎这些优点,已经足够。
再说家世,林元拥有一座祖宅,以及数十名看似精锐的锦衣卫。
宋玉致出身宋阀,自然清楚,那些锦衣卫比许多军中高手更为精锐。
而且他们似乎还负责情报。这样的人才,就连宋阀也没有多少。
可见林家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林家并未没落,反而更强了。
从前的林家,可没有这等人才效力。
宋玉致的话激怒了绾绾。她站了出来,瞪着宋玉致道:“喂,你说他就说他,别扯上我。再说你方才也听见了,他本就不想履行这门亲事,你们何必强逼?”
“再说,李家四 ** 还缺追求者吗?她想嫁什么样的男子不行?何必紧抓着这浑人不放?”
绾绾说话毫不留情,尽管口口声声喊林元“浑人”,话里话外却分明向着他。
李秀宁与宋玉致都不愚钝,自然听得出绾绾的偏向。
李秀宁心中涌起一阵不适,这是她生平头一回遭到拒绝,一时有些无措。
宋玉致正与绾绾争执得起劲,立刻接话道:“你可别胡乱诋毁秀宁姐姐,她确实有不少人追求,但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这家伙的事。”
“她身为名门闺秀、阀阅嫡女,愿意履行这份婚约,对你们来说本是幸事,怎能拒绝?”
宋玉致为李秀宁感到不平。
尽管宋玉致并不喜欢绾绾,却也看得出李秀宁或许对林元有意,甚至可能已经看上了他。
而且如今在宋玉致眼中,林元其实并不算差,与李秀宁也算相配。
再加上两人之间尚有婚约,宋玉致自然支持他们在一起。
而绾绾在她看来,就成了破坏李秀宁与林元感情的第三者。
绾绾蹙起眉头,正要反驳,林元轻轻按住她,苦笑道:“好了,别再说了。大家都冷静些,事情总要解决,别越吵越乱。”
李秀宁虽有些委屈,却对林元的处理方式颇为欣赏。
于是她也拉着宋玉致坐下,柔声道:“玉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和林公子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好吗?”
宋玉致看看绾绾,又望望林元,最后担忧地对李秀宁说:“可他若欺负你怎么办?”
尽管天道宋缺与李渊关系不睦,但李秀宁与宋玉致之间感情一直很好。
她也清楚这次李渊给了李秀宁多大的压力。
李秀宁勉强压下心头委屈,微笑道:“没事的,我会和林公子好好谈。”
“红佛,你看着玉致,别让她再和那位姑娘争执了。”
红佛点了点头,也望向林元,对他印象好了不少。
他并非无能之辈,此时显得极有主见,还能平息两边的争吵。
单是这份能力,就让人觉得林元的人品值得信赖。
林元劝住绾绾后,起身笑道:“秀宁 ** 若不介意,我们可否到花园中商议此事?”
林元自然不会让李秀宁随他进房。两人皆未婚配,若共处一室,于彼此名声皆有妨碍。
李秀宁微微颔首,随林元走入花园。
林家花园占地颇广,约有两亩左右。
虽不及李家园邸,却也相差无几。
二人行至园中凉亭,林元请李秀宁落座,轻声问道:“秀宁此来大兴城寻我,想必是受家中长辈所迫?”
李秀宁此时方得细看林元容貌。
确实生得俊朗非常,比画中更胜三分。
单论相貌,她已十分满意。
加之方才见他处事得体,心中又添几分赞许。
便应道:“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既与公子订有婚约,秀宁以为自当履约。”
林元见仍未能劝退李秀宁,又道:“秀宁当知林家如今光景不佳,我实在无心考虑婚娶之事。”
李秀宁面露委屈:“可我们早有婚约,莫非公子厌恶秀宁?”
林元讪笑:“岂会。秀宁姿容绝世,寻常男子怎会不倾心?正因如此,若当真迎娶秀宁,反令我深感愧疚。”
“我愿待林家重振门庭后再议婚事。秀宁本有众多世家公子追求,将光阴耗费在我这般处境之人身上,实在令我难安。”
“你合该配王侯将相,而非我这般除祖宅外一无所有的人。若随我过活,必让秀宁受苦,我断不忍见你受半分委屈。”
这番话险些将林元自己都感动落泪。
自觉品格何等崇高。
然而李秀宁却蹙眉道:“公子此言,莫非是不喜秀宁?”
“若只因门第之故,秀宁以为并无妨碍。得李家扶持,纵使公子未能建功立业,你我亦不至过得窘迫。”
林元暗自思忖:“岂敢受李家扶持?若应下了,往后岂非要终生为李家效劳?”
林元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他心怀天下霸业,让李秀宁留在身边,终究太过危险。
思索片刻,林元决定摊牌:“秀宁 ** ,实不相瞒,那份婚书已被我烧毁。先前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秀宁 ** 。”
“况且这桩婚事不过是长辈之约,我们做晚辈的,其实不必过分在意。”
这番话在当时可谓大逆不道。
林元却浑然不觉。
李秀宁闻言也是一惊。
她连忙制止:“林公子切莫胡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便是规矩,岂是我等能够随意更改的?”
林元陷入沉默,思索着该如何推拒。
直接回绝,终究难以启齿。
他苦思许久,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实在想不明白,李秀宁出身尊贵,容貌出众,追求者众多,为何偏偏执着于他?
自己不过是个平凡之人,有何值得她青睐?
林元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花园角落处,绾绾、宋玉致与红佛正悄悄窥视着林元与李秀宁的交谈。
距离太远,宋玉致仅有一流境界,听不清对话内容。
只见林元沉默不语,而李秀宁注视他的眼神却愈发专注。
宋玉致推了推紧挨着她的绾绾,对方身段太过惹眼。
“喂,别总挤着我呀。”
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绾绾不以为意,反而自豪地展露身姿。
宋玉致白了她一眼,问道:“你究竟是谁?堂堂宗师境界,为何甘愿留在一个普通人身边,还做他的武学老师?”
宗师为人师,对方却只是个没落贵族。
怎么想都觉蹊跷。
绾绾思忖片刻,浅笑道:“你真当他是个寻常人?身为宋阀千金,你难道没留意林府中那些护卫?”
宋玉致自然看见了,正因看见才更觉诧异。
“究竟怎么回事?外传林家早已没落,怎会有如此多精锐护卫?”
旁侧的红佛微微颔首,那些锦衣卫虽只算三流好手,却明显出身行伍,行事干净利落。恐怕连李家的黑甲精骑也难与之相比。
更令红佛心惊的是,每个护卫背上竟都负着一把破罡弩——那是连大隋精锐都未能普及的兵器,专为克制武林高手所制。
绾绾又是一笑:“何止这些。你可知那锦衣卫统领是何等人物?我之所以愿做他的武学老师,很大程度上便是因这位统领。”
“那人亦是宗师境界,功力更在我之上。如今你还觉得林家当真衰败了么?”
宋玉致怔住:“他竟有宗师境的手下?”
绾绾点头:“令尊虽是名震武林的大宗师,麾下宗师境高手怕也不多吧?”
宋玉致面露窘色,岂止不多,不过两人而已。这两名宗师还是宋阀耗费无数资源、历经漫长岁月才栽培出来的。
而本应没落的林家,竟仍有余力培养出一位宗师,实在令人费解。更不用说其实力还在绾绾之上——那该是何等境界?
红佛在身后接话:“那些唤作锦衣卫的确实精锐,李家黑甲精骑恐难匹敌,只是人数稍显不足。”
绾绾但笑不语。锦衣卫本非为战场厮杀而设,他们执掌的是情报脉络。自海沙帮覆灭,候官与锦衣卫初次交锋时,便已见分晓。
大隋候官完全无法与锦衣卫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