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碎叶掠过枯骨溪的水面,将林峰护心镜上的光斑晃得细碎。他刚被楚嫣然拽着踉跄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苏沐雪手里的水纹珠串不小心磕在溪石上,其中一颗珠子裂开细纹,淡蓝色的灵光顺着裂纹漫出来,像融化的冰。
“小心!”林峰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珠串,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苏沐雪连忙把珠子拢进掌心,眼眶微红:“这是水族长老刚给的……”话没说完就被楚嫣然按住肩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往对岸看——刚才被母藤汁液腐蚀出的焦黑地面上,竟钻出了一圈圈嫩绿色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溪岸蔓延。
“别管珠子了,”楚嫣然的风刃在指尖流转出半透明的弧光,“看那边。”
林峰转头时,正好撞见对岸的景象:那些原本缠绕在老槐树上的暗红色藤根正在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抽走了生命力,褪去黏液的表皮干裂成碎片,簌簌落在新冒芽的三叶草上。而更惊人的是,刚才被母藤缠绕的树洞里,竟探出了几支带着晨露的桃枝,粉白色的花苞鼓鼓囊囊,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是醒神草的灵力在扩散。”苏沐雪突然蹲下身,指尖轻触溪水里的一片落叶——那叶子刚接触到她掌心的水纹珠,就从焦黑变回了鲜绿,叶脉清晰得能数出纹路。她忽然“呀”了一声,指着林峰的护心镜:“你看!”
护心镜上那朵凝结的花苞纹路,此刻正顺着镜面的裂纹舒展,淡金色的光丝从纹路里渗出来,在镜面上织成细密的网。林峰抬手想摸,却被楚嫣然一把拍开:“别碰,这灵力还没稳定。”她刚说完,就见那些光丝突然往下沉,顺着他的衣襟钻进衣领,在锁骨处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像被阳光吻了一下。
“嘶——”林峰倒吸口凉气,低头时正对上水面倒映出的自己:锁骨处浮着朵半开的金线花,花瓣边缘还沾着细碎的光粒,和苏沐雪珠串上裂开的细纹恰好形成呼应。
“这是……灵契印记?”苏沐雪的声音发颤,“水族古籍里说,只有同契过的人才能共享灵力印记……”
话音未落,对岸突然传来藤根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砸落的闷声。楚嫣然的风刃瞬间出鞘,带着三人往后退了丈许——只见那棵老槐树的主干轰然折断,断口处涌出粘稠的黑汁,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被苔藓吸得一干二净,露出里面泛着银光的年轮。
“母藤的主根断了。”楚嫣然盯着断树,风刃上的光越来越亮,“但你们觉不觉得太安静了?”
确实,刚才还在扑腾的灰雀不见了,连溪水流动的声音都低了八度。林峰的护心镜突然发烫,镜面映出身后的景象——三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影正站在雾里,斗篷下摆绣着和之前血藤教教徒同款的暗纹,手里的骨杖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是血藤教的余党。”林峰摸出腰间的镇魂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恐怕是跟着母藤的气息来的。”苏沐雪将水纹珠串举到胸前,裂开的珠子突然迸发出强光,在三人周围织成半透明的水幕,“这珠子能挡三次攻击,我们得尽快离开雾区!”
楚嫣然的风刃率先划破雾气,精准地削向最左边那人的骨杖——“铛”的一声脆响,骨杖断成两截,露出里面嵌着的血色晶体。那人闷哼着后退,斗篷滑落时,林峰看清了他脖颈处的血藤纹身,比之前遇到的教徒纹得更深,几乎蔓延到下颌。
“抓活的!”楚嫣然的声音带着冷意,风刃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将三人的退路封死。苏沐雪趁机催动水幕,水珠像有生命般粘在对方的斗篷上,瞬间冻结成冰壳。
林峰正想上前用镇魂钉制住中间那人,却见对方突然扯断胸前的血藤吊坠,黑紫色的雾气从吊坠里涌出来,瞬间将他包裹成个茧。楚嫣然的风刃劈在雾茧上,竟被弹了回来,刃身还沾了点腐蚀性的粘液。
“是血藤的孢子!”苏沐雪急得跺脚,水幕上瞬间布满裂纹,“这玩意儿会寄生!”
就在这时,林峰锁骨处的金线花突然亮起,护心镜上的花苞彻底绽放,金色的光丝顺着他的手臂缠上雾茧。那些黑紫色雾气像遇到了克星,尖叫着缩成一团,露出里面瑟瑟发抖的教徒。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教徒手腕上戴着的血藤手链,正顺着光丝往林峰手里的镇魂钉上爬,接触到钉子的瞬间就化为灰烬。
“原来镇魂钉能克血藤……”楚嫣然刚松口气,就见溪水里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血藤须根,顺着水流缠上她的脚踝——是刚才断树的根须在反扑!
“小心脚下!”林峰拽着她往后跳,镇魂钉同时刺入水面,激起的金色光浪瞬间将根须灼成焦炭。苏沐雪趁机将水纹珠串扔向空中,裂开的珠子在最高点炸开,化作漫天水雨,每滴雨水都带着淡蓝灵光,落在雾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潜伏的血藤教徒瞬间暴露了轮廓。
“还有五个!”苏沐雪数着水雨里显形的影子,声音都在抖,“西北方向那个速度最快!”
楚嫣然的风刃立刻追了过去,却在中途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血藤墙挡住。林峰正要跟上,就感觉锁骨处的金线花烫得惊人,护心镜突然射出一道光柱,直直打在血藤墙上——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墙,竟像融化的糖块般塌了,露出后面跌坐在地的教徒,手里还攥着半张血藤教的地图。
“是母藤的核心位置!”楚嫣然捡起地图时,指尖都在发亮,“他们想趁我们清理余党时去抢母藤的灵核!”
林峰的护心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映出远处的山峦——那里正腾起黑紫色的烟,和当年血藤教祭坛的异象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水族长老的话:“母藤灵核藏在‘枯骨生花’之地……”
“是那棵断树!”苏沐雪指着老槐树的断口,那里正渗出金色的汁液,顺着年轮的纹路汇成小溪,“灵核在树心!”
三人冲到断树前时,最后一个血藤教徒已经将骨杖插进了树心,黑紫色的雾气和金色汁液正疯狂纠缠。林峰想也没想就将镇魂钉刺向骨杖,却被一股巨力弹开,整个人撞在楚嫣然身上。
“用灵契印记!”苏沐雪突然喊道,“你的金线花和我的珠子裂纹能共鸣!”
林峰立刻按住锁骨处的印记,楚嫣然同时将风刃抵在苏沐雪的珠串上——金线花的光与水纹珠的蓝光瞬间交织成网,将骨杖和教徒一起裹住。那教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堆灰烬,而骨杖接触到光网的部分,正一寸寸化为透明。
树心的金色汁液突然喷涌而出,在三人面前凝成颗鸽子蛋大的晶石,表面流动着叶脉状的纹路。苏沐雪伸手去接,晶石却像有生命般飞向林峰,钻进他的护心镜里——镜面的花苞纹路彻底绽放,连带着锁骨处的金线花也染上了金绿交杂的光。
“这是……母藤的净化灵核?”楚嫣然看着镜面里流转的光泽,突然笑出声,“我们好像歪打正着完成了水族长老的任务。”
林峰摸着发烫的护心镜,忽然发现溪水里的倒影变了:原本枯骨嶙峋的溪底,此刻铺满了圆滚滚的鹅卵石,几条银鱼正围着一块白骨转圈圈,而那白骨的缝隙里,钻出了株鹅黄色的蒲公英,绒毛上还沾着片金线花瓣。
苏沐雪突然指着对岸,声音里带着哭腔又笑着:“你们看!苔藓里长出小雏菊了!”
确实,刚才被母藤侵蚀的焦黑地面上,此刻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风一吹就轻轻摇晃,像在给这场缠斗画上温柔的句号。楚嫣然收起风刃时,刃身沾着的最后一点黑汁落在花田里,瞬间被分解成透明的水汽,连带着她袖口的血污也淡了下去。
“走吧,”林峰碰了碰护心镜,镜面映出三人并肩的影子,金线花的光在他们脚下织成浅金色的路,“该回水族复命了——这次大概能换两坛清霖露。”
楚嫣然笑着推了他一把,苏沐雪的珠串在阳光下叮当作响,三人踩着满地雏菊往雾散的方向走时,谁都没注意到,那棵断树的年轮里,藏着片闪着微光的羽毛——和楚嫣然风刃的光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