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事件的余波在营地内并未掀起太大波澜,陈璟以“查处违规夹带危险电子设备,意图干扰科研数据”为由进行了内部通报,孙浩被迅速转移至更高层级的保密机构进行深度审讯。但知情者都清楚,这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变得更加汹涌。
帐篷内,林凡调息完毕,脸色恢复如常。他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显然已从昨夜的消耗中彻底恢复,甚至因应对危机时对力量的精微操控而略有进益。赵阡陌一直守在他身旁,见他无恙,才真正放下心来。
“计划需周密。”林凡开口,声音沉稳,“以‘净土’为饵,风险与机遇并存。首要之务,是增强净土自身的‘韧性’与‘可控性’,确保它在诱敌过程中,既能承受一定压力、展现实质,又不至于受损或失控。”
赵阡陌点头,将星衍罗盘捧到两人中间:“根据昨夜的观察和罗盘数据分析,新生净土的‘排异’与‘防御’本能正在快速固化。我们需要在强化这种本能的同时,建立更优先级的‘信任指令’,确保我们的引导能凌驾于它的自动防御之上。”
“正是此理。”林凡取出一块品质极佳的灵玉,又拿出几样辅助材料,“单纯依靠持续的‘同心印’共鸣滋养,速度太慢。我们需要炼制一件特殊的‘信物’,一件能承载我们共同意志、并能与净土核心产生深度绑定的‘枢纽’。以此物为媒介,或可实现更高效的沟通与引导。”
他打算炼制的,是一枚“同心印鉴”。以灵玉为基,融入两人精血,刻画代表守护、共生、引导的复合符文,并注入一丝经过纯化的“秩序净土”本身逸散出的本源气息(通过罗盘收集),使其与净土同源相生。这印鉴既是强化连接的桥梁,也可在必要时,作为调动净土部分力量的“令牌”。
炼制过程持续了大半日。林凡全神贯注,以神识为炉火,以真气为刻刀,赵阡陌则在一旁以罗盘稳定能量场,并以自身精纯的意念辅助符文成形。当最后一笔符文落下,灵玉骤然光华内敛,化作一枚温润古朴、正面刻有双螺旋金绿纹路、背面隐现星辉与五行流转虚影的淡黄色玉鉴。玉鉴成型瞬间,便与帐篷外节点深处的新生净土产生了清晰的共鸣,两者间的“同心印”连接陡然增强了数倍。
“成了。”林凡将尚带余温的玉鉴交到赵阡陌手中,“你与罗盘和净土的天然契合更高,此鉴由你持掌,效用最佳。平日以神识温养,危急时既可护身,亦可凭此引导净土之力。”
赵阡陌接过玉鉴,立刻感到一股温暖而坚定的联系从手心直通心底,并遥遥指向那片净土,心中大定。
信物既成,下一步便是布置“陷阱”。
林凡并未大张旗鼓地改变营地现有防御,反而有意在新生净土对应的地面区域及周边,留下几处看似因阵法自然流转而产生的、能量相对活跃且易于探测的“窗口”。这些“窗口”并非漏洞,而是精心设计的“观察孔”和“能量透镜”,能将净土散发出的独特秩序波动,在特定时段稍微放大并导向外部,同时保持内部结构的隐蔽和安全。
“我们要让他们‘看’到他们想看的,”林凡对赵阡陌解释,“感受到那独特的‘秩序实体’波动,甚至捕捉到一丝看似‘不稳定’或‘能量富集’的假象,诱使他们认为这是绝佳的采样或破坏时机。但所有感知渠道,都在我们的监控和反向追溯之下。”
同时,林凡开始秘密强化几条从营地外围通往“陷阱”区域的、相对隐蔽但并非不可察的路径。他并未完全封锁这些路径,反而清除了部分过于明显的预警符箓,留下看似“疏忽”或“力有未逮”的痕迹。这些路径,将成为留给敌人的“进攻通道”,也是预设的“瓮中捉鳖”之地。
“陈璟那边,需要有限度的配合。”林凡沉吟道,“陷阱的核心区域,必须由我们完全掌控。但外围的封锁、干扰、以及事后的清扫,需要官方的力量。我们可以向他透露部分‘引诱潜伏者现身’的计划,但细节,尤其是净土的存在和我们的具体手段,必须保密。”
赵阡陌明白其中分寸,点头道:“我来和陈组长沟通,就以‘怀疑仍有内应或外部侦察者窥探,欲设局引出’为由,请求他在外围提供支援和封锁。”
计划框架初步拟定,两人分头准备。
就在林凡和赵阡陌紧锣密鼓布置陷阱的同时,周衍和汉斯也并未闲着。
地下据点内,气氛压抑。孙浩失手被擒,珍贵设备被缴,意味着他们在营地内部的渗透线几乎被斩断,常规的隐蔽手段已难奏效。汉斯盯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的、由孙浩身上隐藏摄像头最后传回的模糊画面——那土黄锁链凭空出现、镇压空间裂隙的震撼一幕,以及随后空间裂隙被无形力量净化湮灭的景象,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种力量……绝非寻常阵法或异能!”汉斯嘶哑着声音,“对地脉能量的精准调用,对空间结构的强行干涉,还有那瞬间净化紊乱能量的手段……这林凡,他掌握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接近‘世界规则’的层面!那个‘秩序实体’,很可能就是他这种力量的某种具现化产物或实验品!”
他猛地转身,抓住周衍的衣领,眼中布满血丝:“周!我们必须得到它!不惜一切代价!总部已经下达死命令,如果这次再失败,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周衍被他抓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更多的是心底泛起的寒意。他知道汉斯和“创世基因”已经疯狂了,而自己早已绑在这辆战车上,无法回头。
“那……那该怎么办?强攻营地?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周衍艰难地说道。
汉斯松开手,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踱步,如同困兽。“强攻自然不行。但孙浩的失败也给了我们一个信息——林凡对营地的掌控并非毫无破绽,他也有顾及不到、或者需要分心维护的地方。那个‘秩序实体’的存在,本身就是他的一个‘要害’!”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光芒:“既然偷偷摸摸不行,那我们就来一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最大的动静,吸引他的注意力和主要防御力量,然后,用我们手中最强的‘矛’,去刺他最关键的‘点’!”
“什么意思?”周衍不解。
“声东击西!”汉斯快速调出营地的卫星图和能量扫描概略图,“我们可以制造一场足够大的骚乱,比如在营地西侧或北侧,动用我们潜伏的最后力量,配合一些非常规爆炸物或能量干扰装置,发起一次看似决死的突袭!甚至,可以想办法短暂干扰或过载他们的部分能量屏障!”
他指着地图上东部区域,也就是林凡布置“陷阱”的那片地方:“林凡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节点核心和营地安全。当西侧或北侧出现看似致命的攻击时,他必然会被牵制大部分精力,甚至不得不调动核心防御力量去应对。而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东部区域:“这里的防御,必然会出现短暂的薄弱!届时,我们派出最精锐的‘收割者’小队,携带特制的‘法则震荡器’和‘强效拘能阱’,以最快速度突入这个区域!‘法则震荡器’可以短时间内扰乱小范围的稳定法则环境,迫使那个‘秩序实体’显形或变得不稳定;‘强效拘能阱’则能强行捕获其部分核心能量或结构!得手后,立刻通过预设的紧急撤离通道离开,不与林凡主力纠缠!”
周衍听得心惊肉跳:“这……这太冒险了!‘收割者’小队是我们最后的王牌,而且‘法则震荡器’极不稳定,万一……”
“没有万一!”汉斯低吼,“这是唯一的机会!总部已经批准了这个方案,并会提供额外的远程火力掩护和电子战支持。周,你的人负责制造西侧的混乱,要足够逼真,足够有威胁!‘收割者’小队和装备,由我亲自指挥!”
看着汉斯决绝的眼神,周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狠色:“好!我亲自带队去西侧!一定把动静闹得足够大!但是汉斯,你得保证,得手之后,我的那份……”
“放心!”汉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只要成功,你就是总部最大的功臣!财富、地位、力量,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
两人就此敲定了这疯狂的计划,开始紧急调配人手和装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策划的所谓“声东击西”,正一步步踏入林凡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将计就计的“请君入瓮”之中。
营地内,赵阡陌与陈璟的沟通颇为顺利。陈璟对“设局引出潜伏者”的计划表示支持,并同意在林凡划定的外围区域加强布控,提供信息支援和事后处理保障。但他也再次隐晦地提出,希望事后能获得更多关于“入侵者目标”以及林凡“防御手段”的信息。赵阡陌以“需视情况而定”巧妙周旋了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儿咬钩。
林凡和赵阡陌通过星衍罗盘和“同心印鉴”,时刻关注着新生净土的状况。在印鉴的持续温养和引导下,净土的成长速度明显加快,其核心光点愈发凝实,外层的“光茧”也更加清晰。林凡甚至尝试引导它进行了一次微小的“法则结构微调”,净土表现出良好的服从性和执行力,只是完成后会略显“疲惫”,需要短暂的回馈滋养。
“它就像个聪明的孩子,学得很快,但还需要更多经验和能量。”赵阡陌欣喜地观察着变化。
林凡点头:“此次若能成功,让它亲身参与一次‘实战防御’,对其成长将大有裨益。也能彻底确立我们作为‘引导者’和‘守护者’的绝对权威。”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筹备中流逝。根据林凡对周衍行事风格和当前局势的判断,对方发动袭击的时间,很可能就在接下来一两日内的某个深夜。
果不其然,在“同心印鉴”炼制成功后的第二个夜晚,子时刚过,营地西侧外围,突然爆发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激烈的交火声!
数道刺眼的火球冲天而起,夹杂着能量武器的嗡鸣和枪械的咆哮!紧接着,营地西侧的能量屏障监测点传来警报——有高强度能量冲击正在试图撕裂屏障!同时,大范围的强电磁干扰覆盖了营地西区,部分通讯和监测设备瞬间失灵!
“敌袭!西侧!规模很大!”陈璟急促的声音通过尚能运作的备用频道传来,“对方动用了重火力!还有能量切割装备!外围防线压力很大!”
营地瞬间被惊醒,警报声响彻夜空!探照灯的光柱和官方行动队的火力迅速向西侧集中。
帐篷内,林凡和赵阡陌对视一眼,眼神冷静。
“声东击西,开始了。”林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阡陌,持印鉴,守净土,按计划行事。我去‘西侧’看看,给他们加把火,让这场戏更逼真些。”
“小心!”赵阡陌握紧手中的“同心印鉴”,重重点头。
林凡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帐篷内,只留下一缕微风。他并未真的全力奔赴西侧战场,而是凭借着对营地阵法的绝对掌控和超凡的身法,在西侧外围制造出一些己方“高手”匆忙迎战、阵法力量被调动的“迹象”,进一步迷惑敌人。
与此同时,在爆炸和交火声最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西侧的关口——
营地东部,那片被林凡预设为“陷阱”的区域边缘,几道如同影子般迅捷、身着先进光学迷彩作战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因西侧吃紧而略微松动的外围警戒线,如同利刃般,向着“秩序净土”能量波动被刻意引导放大的核心点,疾速突进!
“收割者”小队,来了。
而就在他们踏入“陷阱”区域第一步的刹那,盘坐在净土上方地面投影处、手持“同心印鉴”的赵阡陌,缓缓睁开了眼睛。星衍罗盘悬浮在她身前,清辉如水流淌。她通过印鉴,清晰感知到了那几个充满贪婪与毁灭气息的“不速之客”,以及他们手中那令人心悸的异常装备波动。
饵已香浓,瓮已备好。猎手与猎物,究竟谁入彀中?东方的夜幕下,一场决定性的较量,骤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