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一片死寂,只有岩浆池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以及三人粗重的喘息声。赤炎蟒庞大的尸体横亘在地,失去了所有生机,暗红色的鳞甲光泽也变得黯淡。那株地脉火莲已被林凡采下,精纯的至阳能量被妥善封存在特制的玉盒中,隔绝了气息。
凌风和明霄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那突然出现的、幽深向下的石阶通道上,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身为清风观嫡传,见识过不少奇景秘地,但像这般以奇异空间节点为门户、斩杀守护灵后自动显现的遗迹,却是闻所未闻。
“林先生,这……这通道是?”明霄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和一丝敬畏。方才林凡那神乎其神的身法,以及引动玉佩白光、稳定空间入口的手段,彻底镇住了他。这绝非普通武功能解释,涉及到了极其高深的空间法则。
林凡调息片刻,苍白的脸色稍缓,他凝视着那黑黢黢的通道入口,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古老沧桑气息以及那隐隐的、与玉佩共鸣的呼唤。
“此地隐秘,似与时空节点相关,或许藏有远古秘辛。”林凡沉声道,他没有隐瞒的必要,周衍既然派他们来,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许了信息共享,“我需入内一探。二位可在外接应,亦可随我同行,但内里情况不明,吉凶难料。”
凌风与明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如此机缘,岂能错过?更何况师命是助林凡探寻,若在此止步,回去也无法交代。
“我二人愿随林先生同行!”凌风抱拳道,语气坚决。
明霄也连忙点头,同时从布袋中取出几颗夜明珠,分发给林凡和凌风:“洞内幽深,以此为光。”
林凡接过夜明珠,点了点头:“好,跟紧我,万事小心。”
他当先一步,踏入了那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不知以何种石材砌成,触手冰凉,与洞窟外部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规模远超外面的洞窟。石窟顶部垂下无数如同玉笋般的钟乳石,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一种幽谧的氛围。空气清凉而干燥,带着尘土和岁月的气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酷热与毒瘴。
石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坛或棺椁,而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废墟。残破的石屋基址、断裂的石碑、倾倒的青铜器皿碎片散落一地,仿佛一个古老村落被瞬间摧毁后,又被整体移到了这地底深处。岁月的痕迹在这些残垣断壁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许多石质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积尘和钙化层。
而在废墟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由整块黑色巨石雕琢而成的方形石台。石台约一人高,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无比的符文和星图。这些符文与赵王陵中所见、与赵衡笔记中记载的都有所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抽象,充满了某种蛮荒而原始的道韵。
林凡的目光瞬间被石台吸引。他能感觉到,那与他玉佩共鸣的呼唤,正是源自这座石台!而且,石台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极其微弱内敛,但其本质,竟与赵王陵深处的时空节点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稳定,更加……“死寂”,仿佛一个耗尽了所有能量的、陷入永恒沉睡的节点核心。
他快步走到石台前,凌风与明霄紧随其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石台表面除了符文星图,中央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凹槽,凹槽的形状……竟然与林凡腰间那枚家传玉佩,完美契合!
林凡心中巨震,难道……这枚带领他穿越时空的玉佩,与这处远古遗迹,也有着莫大的关联?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疑惑,缓缓取下了腰间的玉佩。
凌风和明霄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林凡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那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就在玉佩嵌入凹槽的刹那,异变陡生!
整座黑色石台猛地一震,表面那些古老符文和星图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逐一亮起,流淌着柔和而神秘的辉光!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同时,一股浩瀚、苍凉、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玉佩与林凡接触的部位,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
“呃啊——!”
庞大的信息冲击让林凡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身体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凌风和明霄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林先生!”
林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紧闭双眼,全力承受、梳理着这股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无数破碎的画面、晦涩的符号、古老的语言、以及一种超越了语言文字的、直指本源的意念,在他意识中疯狂闪烁、碰撞、重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那信息流的冲击终于缓缓平息。林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恍然,以及一丝……沉重的明悟!
他明白了!
这处遗迹,并非赵王陵那般人为修建的封印之地,而是一处更加古老、可能追溯到神话时代的……“观测站”或者说“前哨基地”!属于一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名为“巡天阁”的古老文明!
这“巡天阁”并非此界原生文明,他们来自天外,游历诸天万界,观测时空脉络,记录文明兴衰。这座石台,便是一个微型的“时空道标”兼信息记录库。而赵王陵下方的那个巨大时空节点,在“巡天阁”的记录中,被标记为一个极其不稳定、处于“幼生期”甚至“狂暴期”的“原生时空裂隙”,其形成原因未知,但潜力与危险性都极高!
信息流中包含了部分关于这时空裂隙(节点)的“基础档案”:其能量潮汐的深层规律、几种理论上可行的“疏导”与“加固”方案(远比赵衡的研究和玄戊所知的方法更加精妙和高阶)、以及……关于“镇源石”的真正来历和作用!
所谓的“镇源石”,并非战国时期墨家或方士炼制,其核心材料,竟然是“巡天阁”遗留在此界的、一种用于临时稳定和标记时空异常点的“界碑石”碎片!当年赵国修士偶然发现了这些碎片,并模仿其上部分天然纹路,制成了“镇源石”网络,试图约束节点,可谓歪打正着,但终究不得其法,只能治标。
而最关键的一条信息是:这个“原生时空裂隙”(节点),其不稳定的根源,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在极其遥远的过去,曾被一股来自“深渊”(信息流中对某种充满毁灭与混乱的未知维度的称呼)的力量“污染”过!虽然那股力量似乎早已消退或被封印,但其留下的“烙印”却如同病毒,持续扭曲着节点的能量,使其充满暴戾和不可预测性!
老鬼所修习的那些阴邪诡谲的术法,其力量源头,隐隐与信息流中描述的“深渊”气息,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他试图在月圆之夜开启节点,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掌控时空之力,更可能是想借助节点活跃时与“深渊烙印”的共鸣,接引或唤醒某种可怕的存在!
这真相,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惊人,还要恐怖!牵扯到的层面,已经超出了简单的时空穿梭或力量争夺,上升到了世界本质安全的层面!
林凡缓缓将玉佩从凹槽中取出,石台的光芒随之黯淡下去,恢复成原本死寂的模样。但他脑海中那庞大的信息,却已深深烙印。
“林先生,您……您没事吧?刚才……”明霄看着林凡变幻不定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林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沧桑。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这片古老的废墟,语气沉重,“此地乃是一处远古遗迹,属于一个名为‘巡天阁’的文明。我们……发现了一些关于赵王陵节点,以及老鬼背后力量的……惊人真相。”
他没有详细解释“巡天阁”和“深渊”的具体含义,那太过惊世骇俗,而且信息不全。他只将关于节点被“污染”、老鬼力量可能与“污染源”同源、以及月圆之夜仪式的真正危险,用凌风和明霄能够理解的方式,简要告知。
即便如此,凌风和明霄也听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
“竟……竟有此事?!”凌风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节点曾被域外邪力污染?老鬼他……他想接引邪神降临吗?!”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明霄更是声音发颤:“若真如此,那月圆之夜的仪式,就不仅仅是开启节点那么简单了!那可能是……灭世之灾的开端!必须阻止他!必须立刻告知师尊!”
林凡点了点头:“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尽快让周先生知晓。而且,这信息中,或许有能更快找到核心‘镇源石’,或者更有效干扰老鬼仪式的方法,需与赵工的研究相互印证。”
他目光再次扫过石台,心中一动,尝试着以意念沟通脑海中那些关于节点疏导加固的方案信息,并将其与石台产生微弱的共鸣。果然,石台侧面,一块看似普通的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刻满了细密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纹路的古朴简片。
林凡将简片拿起,入手沉重冰凉。这并非“巡天阁”的造物,其材质和纹路风格,更接近战国时期,但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意。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内息注入其中。
“嗡——”
简片轻轻一震,表面纹路亮起微光,一道虚幻的光影投射在空中,形成了一行行古老的篆文。这文字,林凡认识,正是战国时期赵国通行的一种秘文!
“余,墨家钜子,禽滑厘之玄孙,受命于赵,镇守此‘天外裂隙’……”光影文字开始述说。
林凡心中剧震,连忙凝神阅读。这枚简片,竟然是当年参与修建赵王陵、研究节点的墨家奇人首领留下的!其中记载了他们对节点的深入研究,发现了节点深处隐藏的“邪异烙印”(他们称之为“魔念”),并推测其来自天外。他们试图以“镇源石”大阵结合墨家机关术与符文秘法,彻底净化或封印这“魔念”,但最终未能完全成功,只得以陵墓为表,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封印体系,将节点与“魔念”一同镇压。而那块核心的“镇源石”,不仅是能量约束的核心,更是整个封印体系的“钥匙”与“阵眼”!
简片中还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核心“镇源石”因为蕴含一丝净化之力,对“魔念”有着天然的排斥和吸引。在节点能量剧烈波动时,它可能会自动隐匿到地气最为纯净、或者与“魔念”气息截然相反的地方。而赤焰谷深处,因为地火至阳,恰好是可能屏蔽或干扰“魔念”感应的区域之一!这也解释了为何玄戊和赵阡陌的模型,都指向这片区域可能存在石片线索!
这枚墨家简片的发现,与“巡天阁”信息相互印证、补充,彻底补全了关于节点的拼图!也让林凡对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有了更清晰、也更严峻的认识。
“走!立刻返回!”林凡将简片郑重收起,语气斩钉截铁。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沿着原路退出。穿过那已然稳定的空间门户(林凡以玉佩之力暂时维持其存在,以便日后可能再次探索),回到外面的洞窟,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谷外奔去。
来时步步惊心,归途却顺畅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赤炎蟒的死亡,使得谷内的一些低阶异兽失去了主心骨,不敢再轻易袭击。
当三人带着地脉火莲和惊天秘闻,风尘仆仆地赶回考古营地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赵阡陌早已望眼欲穿,见到林凡安然归来,才彻底放下心来。但当林凡将赤焰谷中的发现,特别是“巡天阁”信息(部分)和墨家简片的内容告知她时,赵阡陌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节点被污染……老鬼接引深渊……核心石片是封印阵眼……”她喃喃自语,消化着这颠覆性的信息,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如果核心石片真的是封印阵眼,并且对‘魔念’有净化排斥特性,那么我之前的能量模型就需要加入这个变量重新计算!或许……我们能更精确地定位它!甚至,可以利用它来反制老鬼的仪式!”
她立刻扑到电脑前,双手如同幻影般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开始根据新的信息调整模型。
凌风和明霄则片刻不敢耽搁,立刻通过加密信道,将他们所见所闻(隐去了“巡天阁”具体名号,只以“远古文明”代指,重点强调了节点污染和老鬼的真正图谋)汇报给了周衍。
消息传出后不久,周衍便亲自传来了回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
“消息已悉,事关重大,远超预估。林凡小友立下大功!请务必稳住营地,加紧寻找核心石片。老夫会立刻动用一切资源,全力调查老鬼仪式细节,并设法拖延其准备。望小友伤势尽快恢复,月圆之夜,恐需你我联手,共抗此劫!寒玉髓,待小友归来,即刻奉上!”
周衍的反应,证实了林凡判断的正确性。在可能波及自身的“灭世”级危机面前,周衍暂时放下了其他算计,选择了合作对抗最大的威胁。
林凡服用了剩余的血玉灵芝,借助其强大的药力,配合从墨家简片中领悟到的一种更高效的调息法门,全力恢复着实力。地脉火莲已被他贴身收藏,其散发的至阳能量也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经脉。
赵阡陌废寝忘食,在新的理论框架下,她的能量模型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将核心石片可能存在的范围,进一步缩小到了三个极小的、能量环境特殊的区域,其中一个,就在赤焰谷附近!
玄戊前辈也终于再次传来消息,他确认了老鬼正在度假村地下深处构建一个庞大而邪恶的祭坛,祭坛的核心符文,充满了与“深渊”描述相似的混乱与毁灭气息,并且,他感知到祭坛已经与节点产生了初步的能量链接,正在缓慢汲取节点的狂暴能量!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月圆之夜,只剩下最后四天。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如同奔腾的江河,向着那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汹涌汇聚。
林凡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逐渐丰盈的明月,眼神冰冷而坚定。他的体内,内息在药力和新法门的催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凝练,虽然距离巅峰尚远,但已非吴下阿蒙。
接下来,便是依据赵阡陌锁定的新坐标,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关键的——核心石片搜寻行动!而目标区域,赫然包括了赤焰谷附近那片被标注为“至阳之地”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