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与风闻司密会,并指向后山的情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林闲心头。后山禁地,稻草人能量核心的流向,现在又加上周扒皮的鬼祟行为……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更加谨慎,几乎将《摸鱼者自我修养》中篇的技巧融入了本能,行走坐卧都力求与背景板融为一体。同时,他也通过王卷,有意无意地在少数几个看起来对现状不满、且口风较严的杂役中,散布一些关于后山“不太平”、有弟子“神秘消失”的模糊传言,既是试探,也是未雨绸缪,希望能多几个警惕的眼睛。
日子在表面平静、内里紧绷中滑过。凭借万界差评业务的“外快”和系统性的精准摸鱼,林闲的各项KpI都维持在一个“勉强合格、毫不突出”的安全线上。王卷的御物术也稳步提升,虽然离优秀还有距离,但自保无虞。两人像潜伏在深水下的鱼,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可能的危险。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青云宗举行了一场不算盛大、但规制严谨的宗门大典,据说是为了庆祝某位闭关长老出关。所有外门弟子、杂役都被要求聚集在主峰下的巨大广场上。
广场上空,灵云缭绕,仙鹤清唳。高台之上,宗门高层依次端坐,气息渊深,灵压隐隐,让底下的低阶弟子和杂役们倍感压力,大气都不敢喘。
林闲和王卷混在杂役人群的最后方,毫不起眼。
大典流程冗长,无非是长老讲话,表彰杰出弟子,重申宗门规矩等等。林闲听得昏昏欲睡,全靠【隐身坐垫】模拟出的“恭敬聆听”姿态撑着。
直到最后,居中而坐的那位身影开口。
那是青云宗的宗主,云珩真人。
他看起来中年模样,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润平和,穿着一袭朴素的青色道袍,身上没有刻意散发出多么恐怖的灵压,但当他开口时,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平和力量,讲述着宗门的传承,激励着弟子们勤勉修行,共创辉煌未来。
很官方的发言,很标准的画饼。
林闲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默默吐槽这饼画得还没赵干有“新意”。
然而,就在云珩真人讲话接近尾声,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时,林闲敏锐地感觉到,那道平和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这个方向……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不是随意的扫视,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林闲浑身汗毛瞬间乍起!【隐身坐垫】和《摸鱼者自我修养》的技巧被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如同石化,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神识死死收敛,不敢有丝毫外泄。
那目光并未久留,如同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继续向前扫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林闲的错觉。
但林闲知道,不是错觉!
云珩真人,这位青云宗的最高主宰,注意到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站在人群最后排的杂役!
为什么?
是因为之前传讯符直播的风波,虽然风闻司没查到具体人,但引起了这位的注意?还是自己在毒草园、符箓坊那些“异常”表现,终究没能完全瞒过顶层的眼睛?亦或是……苏芮那边露出了什么马脚?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被赵干、周扒皮甚至风闻司盯上,他尚且还有周旋的余地。但被宗主这等人物注意到,那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如同被洪荒巨兽无意间瞥了一眼的渺小感和危机感!
王卷似乎也察觉到了林闲瞬间的僵硬,投来询问的眼神。林闲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有任何反应。
大典终于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中结束。高层们驾起遁光离去,弟子和杂役们如蒙大赦,开始嘈杂地散去。
林闲拉着王卷,正准备随着人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一个穿着干净道童服饰、面容稚嫩却眼神沉稳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道童对着林闲,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却不引人注目:“可是林闲林师弟?”
林闲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疑惑:“正是弟子。不知师兄有何吩咐?”
道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宗主法旨,请林师弟今夜子时,于后山云海崖一见。”
!!!!!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宗主!亲自点名!子时!后山云海崖!
周围的杂役们投来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能被宗主召见,哪怕是杂役,也是天大的机缘!
只有林闲和王卷知道,这恐怕不是机缘,而是……审判?或者,是更深不可测的棋局?
王卷脸色瞬间煞白,紧张地看着林闲。
林闲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丝受宠若惊的颤抖:“弟子……弟子领旨。不知宗主召见,所为何事?弟子需否准备什么?”
道童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宗主未曾明言。师弟准时前往即可。”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林闲?他谁啊?宗主怎么会见他?”
“走了狗屎运了吧?”
“云海崖?那可是后山禁地边缘啊!”
林闲站在原地,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对王卷低声道:“没事,先回去。”
两人沉默地回到杂役区,避开众人,再次来到了那个气味“提神醒脑”的老地方。
“师兄!怎么办?”王卷焦急地传音,“宗主怎么会突然要见你?还是子时在后山!那里……那里不是……”他想起了稻草人和周扒皮的指向,脸上血色尽失。
林闲脸色凝重,大脑飞速运转。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宗主亲自召见,风险极大。自己的底细,摸鱼系统,万界差评业务,任何一点暴露,都可能万劫不复。
但反过来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直接接触宗门最高权力层,获取核心信息的机会?宗主为何会注意到自己?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同”,想要招揽?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动作”,想要警告甚至清除?亦或是,他和苏芮一样,在宗门内部,也有着不同的派系和打算?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既然点了名,躲是躲不掉的。”
他看向王卷:“今晚我去赴约。你留在通铺,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他顿了顿,“你就想办法离开青云宗,越远越好。”
王卷眼圈一红,用力摇头:“不!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林闲低斥,“你去能干什么?送死吗?记住,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把我教你的那些‘精准努力’、‘高效摸鱼’的法子,偷偷传下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王卷死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师兄!你……你一定要回来!”
林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
夜幕降临,子时将近。
林闲将状态调整到最佳,【隐身坐垫】和隐匿技巧全力运转,怀揣着几张苏芮给的改良传讯符和那枚【劣质的灵力屏蔽符】,如同一个真正的、惶恐不安又带着一丝期待的普通杂役,踏着清冷的月光,独自一人,走向了那片被迷雾和未知笼罩的后山。
云海崖,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