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堂的地牢深处,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赵干被特制的锁链穿透琵琶骨,钉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一条被剥了皮的癞皮狗。剧烈的疼痛和修为被废的绝望,已经让他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知道每一次审问,都伴随着更残酷的刑罚,逼问着他背后的人,逼问着关于“蚀灵灰”和“五常仙门”的一切。
他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周扒皮的一条狗,奉命行事。但他残存的意识里,还死死守着最后一点侥幸——只要不供出周扒皮,或许外面的人还会想办法捞他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由远及近。
赵干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来人的轮廓——不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行刑弟子,而是一个穿着普通、面容模糊的灰衣人。
是风闻司的莫先生。
莫先生走到赵干面前,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赵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嘶哑地哀求:“大……大人……救我……我都是按吩咐做事……是周……”
“嘘。”莫先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你的任务完成了。”
赵干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莫先生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隐晦、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芒闪过,轻轻点在了赵干的眉心。
赵干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茫然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取代。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记忆、乃至灵魂,都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磨盘,正在被一点点碾碎、磨灭!
搜魂!而且是极其霸道、不留痕迹的灭魂之术!
片刻之后,赵干眼中的神采彻底消失,脑袋无力地垂落下去,气息全无。他死了,死得彻彻底底,连魂魄残片都没有留下,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随着他意识的彻底湮灭,被干净利落地斩断。
莫先生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一眼赵干的尸体,转身离去,脚步声再次回荡在走廊,渐行渐远。
地牢重归死寂,只有石壁上那具迅速冰冷下去的尸体,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反卷联盟秘密据点。**
林闲猛地从入定中惊醒,一股莫名的心悸感掠过心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断裂、消失了。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到了地牢里的赵干。
是错觉吗?还是……
他摇了摇头,将这股不安压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应对——来自听风令的那条关于“灵力配额竞标”的消息。
他将联盟核心成员召集起来。
“消息确认了。”林闲开门见山,语气沉重,“传功长老一脉推动的‘灵力配额竞标’,下个月就会在外门率先试点。这意味着,以后我们想要获得足够的灵气修炼,要么去完成更危险、报酬更高的任务赚取灵石,要么就在竞标中,用我们微薄的积蓄,去和那些背景深厚的弟子争夺。”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师兄,我们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用灵石卡住我们的脖子?”石坚瓮声瓮气地问道,拳头捏得发白。
“硬抢肯定不行。”王卷虽然伤势未愈,声音虚弱,但思路清晰,“我们这点实力和财力,参与竞标就是送菜。”
李小鱼眼珠转了转:“能不能想办法捣乱?让他们的竞标进行不下去?”
林闲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捣乱?不,那样太低端,而且容易引火烧身。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这套‘竞标’规则,第一次亮相,就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顿了顿,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他们不是信奉‘价高者得’,追求‘资源最优配置’吗?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当‘信息’和‘预期’被操纵时,所谓的‘市场’会变得多么荒谬。”
他看向李小鱼:“小鱼,你和你信得过的外围兄弟,从明天开始,在不同场合,用不同身份,散布几条‘内部消息’。”
“第一条,暗示宗门为了确保试点成功,会暗中扶持几个‘标杆’,以极低价格获得优质灵力配额,以彰显‘竞标’的‘公平’与‘效率’。”
“第二条,夸大某个区域的灵力配额品质,就说那里靠近某个废弃灵脉节点,灵气浓度远超其他区域。”
“第三条,制造恐慌,说第一次竞标后,灵力价格会飞涨,现在不抢,以后更买不起。”
李小鱼听得眼睛发亮:“我明白了!林师兄你这是要……扰乱他们的判断,制造泡沫?”
“没错。”林闲点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那些参与竞标的人,在错误的信息里互相倾轧,盲目出价。我们要让这第一次竞标,变成一场失去理智的狂欢,最终让大多数人以远超实际价值的价格,拍下普通的配额,而少数真正需要优质资源的,可能因为信息差而错失。这样一来,‘资源最优配置’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妙啊!”王卷忍不住赞道,随即又咳嗽起来,“可是……师兄,这需要非常精准的信息操控和对人心的把握,万一玩脱了……”
“所以需要第二个准备。”林闲看向王卷,“你伤势未愈,但操控无影纱干扰简单阵法节点应该还可以。竞标那天,你需要混进去,在关键时刻,用无影纱短暂干扰一下他们用来显示报价和配额信息的核心阵法,制造一点‘技术性故障’,让混乱加剧。”
王卷重重点头:“没问题!”
“那我们呢?”石坚和孙小丫问道。
“石坚,你负责保护王卷和小鱼的安全。小丫,你准备一些能让人……嗯,情绪更容易激动的药粉,不用多,一点点混入竞标会场提供的饮水里就行。”林闲吩咐道。
一个利用信息差、心理博弈和一点点技术干扰,旨在让对手精心设计的规则首次亮相就崩盘的计划,悄然成型。
接下来的几天,李小鱼和他发展的外围成员化身为无数个“消息灵通人士”,在杂役区和外门弟子常去的区域,看似不经意地散播着林闲编造的“内部消息”。起初只是涟漪,但随着竞标日期的临近,这些真假难辨的消息开始发酵,引发了各种猜测和不安。
有人开始四处打听哪个区域是“标杆”,哪个区域有“隐藏灵脉”;有人则忧心忡忡地筹集更多灵石,生怕落后一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私下串联,准备在竞标中联手围标……
恐慌与贪婪,在暗流中滋生蔓延。
竞标试点前夜,林闲独自一人,再次握住了那枚听风令。他没有去查阅卷宗,而是将神识集中在那浩瀚信息流的一个特殊接口——那是风闻司内部一个用于快速传递紧急简报的、相对公开的频道。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他调动起从星际皇帝凯撒那里获得的、关于“信息扰流”和“市场预期管理”的模糊知识(虽然来自不同文明,但底层逻辑相通),结合【Excel领域】的数据模拟能力,将这几天李小鱼他们散播的消息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压缩成一段极其复杂、看似是某种加密通讯失败后产生的**垃圾数据流**。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段“垃圾数据流”,通过听风令的那个接口,“无意间”泄露了出去。这股数据流微弱、杂乱,混在风闻司日常接收的海量信息中,毫不起眼,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做的很隐蔽,确保不会被追踪到源头。他的目的,并非传递具体信息,而是要借着风闻司这个信息中枢,让这股由他制造的“混乱预期”的波纹,扩散得更广,更难以追溯。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听风令,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明天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赵干的死讯,不知为何,在他心头萦绕不散。那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更冷酷、更高效阶段的开始。
灭口,搜魂,信息操控,规则玩弄……
对手的手段,越来越超出常规范畴。
而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这个拥有摸鱼系统和万界视野的“变数”,也将用超越这个世界常识的方式,予以回击。
明天,外门竞标场。
那里将不会有利剑交锋,不会有法术对轰。
但那里爆发的,将是一场同样残酷,甚至更加诡异的——
**信息战与心理战**。
一场无声的惊雷,即将在青云宗上空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