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珍予今天状态不太好。
打从早上起来,摸到一旁冰凉的床褥就开始了。
沈京肆一夜未归,连个消息都没有。
就算段曦儿那边情况再严峻,路珍予觉得他都不会这样。
起床时打了几个电话,显示无法接通,揣着心事儿吃完早饭后,换成给王凯打。
那边男人语气温吞,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夫人您放心,老板不会有事的,他这会儿应该是在京政楼那边开会,等人出来了,我会让他第一时间联系您。”
挂掉电话,路珍予也是心不在焉的。
下人陪着在花园里散了会步消食,然后便钻回后厨研究煲汤了。
摁在洋参上的刀刃一偏,刮了路珍予手指,“嘶。”
她皱眉看看伤口,不大,直接用嘴吸了两下。
怎么今天哪哪都不顺。
丈夫联系不上,俩姑娘到现在没回来,散步的时候踩了颗鹅卵石好悬摔一跤。
无奈摇摇头,路珍予重新去拿菜刀。
下人这时候从外面小跑进来,“夫人,有个陌生号码一直在给您打电话。”
她用另只手接过来,拧眉看眼那串号码。
确实不认识。
随手点了接通,先没吱声,彼端传来用过变声器的男声。
“是沈家养女路珍予吧。”
第一反应事情不对的路珍予蹙眉,“你是谁?”
那边没有兜圈子的耐心,直接了当,“你的两个好姐妹在我手上,不想她们死的话,四十分钟内,赶到我给你的地址。”
咯噔。
路珍予来不及震惊,仅用五秒来消化这个消息,立刻追问,“你怎么证明她们在你手上,”
同一时间,人已经快速点开扬声器和录音。
男人没说话,随一阵脚步声,扬声器里传来惊叫。
“跟她说,你是说。”
彼端先传来姑娘吃痛声,明显是被拽了头发或哪里受了伤。
熟悉的嗓音在听筒里清晰,“珍珍,我,我是小梦。”
“小梦?”路珍予呼吸一窒,“是你和漫漫?你们还好么?”
随男人吼了句“继续说”,姑娘颤抖着哭声。
“我,我还好,就是漫漫被他们带进了另个房间,刚才她还在喊叫,可这会儿,已经没声了。”
路珍予喉咙一窒,冲瞪眼呆在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神,下人颤着身子跑出去。
人被摔回去,男人拿回手机,“听到了吧,我没骗你。”
路珍予,“所以,封漫漫被你们怎么了?”
“放心,在你没来之前,我保证她们都是完好的。但你只有四十分钟,不许带任何人,也不许报警,只能你自己来。”劫匪说,“如果让我发现你带了其他人,我就开枪杀了她们。”
“当然,那个叫封漫漫的。”他哼笑,加重语气,“先奸后杀。”
“……”
轻步走进来的警卫队长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路珍予深吸口气让情绪平复,“好,我答应你,但你怎么确定,我现在出发,能四十分钟内赶到,京城的路况很堵的。”
“放心,我们早都试验过了,四十分钟完全可以。”劫匪说着,话锋一转,“3,2,1,你现在还有三十九分钟。”
挂掉电话,路珍予顾不得其他,转身冲出厨房。
“让人备车,去对方发来的位置。”
队长追上去,“夫人,我已经跟封家通过电话,你怀着身孕,这种地方太危险了,在沈先生没有首肯的情况下,我不能让你去。”
面色苍白的路珍予手扶肚子,脚步不停,“漫漫和小梦都在他手上,对方明显是奔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她们,我怎么可能不去。”
“也许是奔着沈先生来的呢!”
来到门庭下的路珍予脚步一顿!
队长看着也急了,“也许,他们是想用您来胁迫沈先生呢。”
路珍予定眼看他两秒,毫不犹豫的冲进车里。
“为了谁,我也得去。”
对方果然是算计好冲路珍予来的,正常情况下二十五分钟的车程,还给他们留出充足的红绿灯时间。
车子停在破厂房旁边,警卫队长和封家那边通上电话。
是个陌生的男声,路珍予没听过。
听完她发去的通话录音后,男人问,“对方只说了这些?”
路珍予点头,“是。”
“行,知道了,听说你也来了?”
紧张使路珍予的声线没有波澜,“她们是因为我被绑架,我不能不来。”
那边顿了会儿,“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你回去吧,我会带手下潜伏进去,把人平安救出来。”
看眼手机上的时间,路珍予摇头,“不行,就剩六分钟了,你们没有时间。”
停在前方的军用吉普驾驶门打开,一身作战服的封靳舟走下来,回头看向静卧后方的劳斯莱斯。
“那你想怎么做?”
路珍予压眉将男人面容看清,紧绷的心由此松了松。
是封靳舟。
那就有希望。
她正色,“我先进去,把她们换出来,这个时间,你带手下摸清路线,到时候再把我救出来。”
男人皱眉,“我知道你怀孕了,但就这么闯进去,清楚行动失败后的代价是什么么?”
路珍予清楚,却不给自己留一丝精力去想。
她更付不起的代价,是两个姑娘因她而丧命。
“放心,我很清楚。”
透过挡风玻璃,路珍予看见男人凝眸思索了两秒。
手机里传来,“下来,给你穿防弹衣。”
挂掉电话,路珍予看眼始终没有动静的置顶联系人,长出口气,下了车。
看着手扶孕肚快步走来的人儿,封靳舟回手接过下属递来的防弹衣。
路珍予来到他面前,脱掉套外,张开手。
一米八九的封靳舟弯下腰来,亲自帮她穿,“害怕么?”
“不怕。”
“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么?”
“要我命。”
系袋子的手一顿,继续,始终垂着眼的封靳舟沉声,“那还敢主动把自己送进去?”
路珍予目不斜视着那栋近在咫尺的废弃大楼。
“我命硬,轻易死不了。”
随男人捏腰退后,她将外套重新穿好。
再抬头看去,这是两人第一次近距离对视。
她看得到封靳舟眼中的纠结,挽挽唇,“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
劳斯莱斯开过来,她上了车,就要关门时,又转过身。
“切忌,在我没有把她们俩换出来之前,你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封靳舟勾唇,“信不着我?”
放眼全军最年轻的少将,路珍予怎么会信不过。
她信不过的,“是个别有心之人。”
留下一抹微笑,路珍予上了车。
随掐腰站在路边的封靳舟后退两步,劳斯莱斯从军吉普旁开过。
目送轿车驶去,男人锋挺的眉心凝了团雾气。
属下从后方小跑来,凑他耳边说了两句。
封靳舟蹙眉,“他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属下,“说是发现有不法分子流入京城,例行执法。”
是不是真的例行执法暂且不知,望着前方从车内下来的倩影,封靳舟大概有些懂了姑娘那句“个别有心之人”。
舌尖舔舔唇角,随锐眸敛压,带出过往在枪林弹雨里厮杀时那副犽戾狠伐。
“告诉他们,我不赶人,但认清这是谁的主场,谁添乱,丢进去喂歹徒。”
不是狐假虎威,也不是危言耸听。
这位人狠话不多的爷是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完全了解上司行事风格的下属连连点头,“我现在就去沟通。”
…
劳斯莱斯停在门口。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楼,路珍予摸上被防弹衣护住的孕肚。
视线落向无名指上的山茶钻戒,一路焦灼的心绪沉了些。
她问:“沈京肆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副驾的队长摇头,“王特助说,先生还被困在检察办的审讯室没出来。”
看样子是等不到了。
长吐口浊气,路珍予下了车,车内众人凝来忧心的眸光。
她笑笑,反过来安慰他们,“放心,不会有事的,如果我丈夫出来了,帮我跟他说,他还欠我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呢,记得给我补上。”
队长紧抿着白唇点头,“夫人,平安归来。”
路珍予,“一定。”
路珍予踩着六分钟的尾巴进到大楼。
躲在门后接应她的男人通过耳机给里面的头通了信,走过去捆上她的手,带进他们的窝点。
看人进来,被粘住嘴巴的小梦疯狂挣扎,被一条长疤从右眼角一直划到左耳根的绑匪狠踹小腹。
姑娘全上痛苦颤缩的身子。
“别动她!”路珍予快走两步,被身后男人拽头发控住。
猜出沉步走过来的刀疤男是老大,她直视上他,“说好我来了就放了她们,我来了,也请你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