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糊与一种奇异的、类似于陈年朽木被打湿后的腥甜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尸鬼林核心区域战后独特的气息。超大型【净世火符】的余威尚存,空气中游离着灼热的能量粒子,让视线都微微扭曲。
凌岳独立于那片被烈焰净化出的焦土中央,脚下是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树王残骸。他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两侧青筋仍在微微跳动,强行绘制并激发那般规模的符箓,对他精神力的透支是巨大的。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眸,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稳定着所有人的心神。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约莫鸡蛋大小、通体翠绿欲滴的晶体——【清心木心】。它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绿色光晕,光晕触及皮肤,便有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渗入,迅速抚平着因之前精神冲击和过度消耗带来的疲惫与隐痛。更奇妙的是,晶体内部仿佛有生命在缓缓流动,蕴含着庞大而温和的生机。
“好东西!”赵得柱拄着长刀,凑近看了一眼,他虽不通符箓,也能感受到那东西对心神的好处,咧嘴笑道,“凌队,这玩意儿比咱们之前用的静心符,强了不止一筹啊!”
凌岳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他目光扫过周围或坐或卧的伤员,特别是那几个皮肤依旧残留着灰败木质纹理、精神萎靡的队员,眼神一凝。
“石头情况如何?”他看向正在给刘石头检查伤势的阿雅。
阿雅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烟熏的痕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凌队,石头队长的情况稳定住了!他之前被树王根系侵入,石化异能几乎被反向吞噬同化,但这【清心木心】散发的生机,似乎在主动排斥并净化那种死寂的木化能量!看,他皮肤上的灰色在变淡!”
只见刘石头半靠在装甲车旁,原本如同花岗岩般的胸膛上,几条如同树根般盘踞的灰败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颜色变浅。他原本粗重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对着凌岳露出一个有些虚弱却充满感激的笑容:“凌队,俺感觉…好多了,这东西,真带劲!”
凌岳心中一定。他不再犹豫,手持【清心木心】,走到一名精神受创最重、身体木化已蔓延到脖颈的新队员面前。这名队员眼神涣散,身体不时轻微抽搐。
“忍住。”凌岳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并未直接使用木心,而是先闭目凝神。脑海中,尸鬼林那扭曲、死寂、掠夺生机的“木”之属性,与掌心木心所代表的纯净、生机、滋养守护的“木”之真意,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毁灭与新生,侵蚀与治愈,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在他心间激烈碰撞、推演。
片刻,凌岳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青金色的符文一闪而逝。他左手虚引,【清心木心】悬浮而起,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绿色光华。同时,他右手食指凌空勾画,不再是单一的静心符文,而是以自身对“木”之生意的全新感悟为引,融合木心的本源生机,勾勒出一道结构更为繁复、充满了涅盘重生意味的青色符箓虚影——【甲乙涅盘符】雏形!
“去!”
凌岳指尖轻点,那青色符箓虚影裹挟着木心的磅礴生机,如同甘霖般没入那名队员的眉心。
“呃啊——!”
队员发出一声痛苦又带着解脱意味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脖颈乃至脸颊上的木质纹理如同活物般扭动,丝丝缕缕的灰败死气被强行逼出,又在青色光华中消融。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息,当光芒散去,他脖颈上的木化痕迹已彻底消失,只留下略显苍白的皮肤。虽然精神依旧虚弱,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看向凌岳:“凌队…谢谢…谢谢您!”
“好好休息。”凌岳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如法炮制,为其他几名受感染的队员进行治疗。【甲乙涅盘符】虽只是雏形,但在【清心木心】的支撑下,效果惊人,所有队员的木化症状都被成功遏制并清除。
这一幕,让所有在场队员,尤其是那些后期加入、心中曾有过迟疑的新队员们,看得心潮澎湃。他们亲眼见证了凌岳不仅拥有焚林灭王的恐怖战力,更掌握着如此起近乎死回生般的治疗手段。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彻底取代了之前因摩擦而产生的隔阂。
“凌队威武!”
“跟着凌队,咱们一定能活下去!”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一片由衷的附和。团队的氛围,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
凌岳面色平静,并未因众人的称颂而有丝毫得意。他迅速利用【清心木心】的余韵,结合自身恢复的一些精神力,批量制作了数十枚效果远超从前的【清心护符】,分发到每一名队员手中。
“尸鬼林虽破,但此地诡异,精神残留未必散尽,此符可保心神无虞。”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时,阿雅拿着一个数据板,兴奋地跑到凌岳面前:“凌队!重大发现!我分析了树王残骸和木心的能量频谱,发现它们内部有一种极其特殊的生物能量结构!这种结构对异种精神能量和生命侵蚀能量,表现出极强的‘抗性’!如果我们能仿造这种结构,哪怕只是皮毛,融入到我们的装甲或者要塞护盾生成系统里……”
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但凌岳听懂了。他看向阿雅手中平板上那复杂的能量模型,眼中也闪过一抹精光:“生物能量抗性?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制造出能主动抵抗精神污染甚至某种程度生命形态篡改的装备?”
“对!就是这样!”阿雅用力点头,眼神灼热,“虽然很难,但有了【清心木心】作为参照和能量源,理论上完全有可能!这将是防御层面的革命性突破!”
凌岳沉吟片刻,果断道:“好!这个研究方向,我批准了。需要什么资源,直接向我汇报。木心可以先交由你研究,但务必谨慎,不可损坏其本源。”
“明白!谢谢凌队!”阿雅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从凌岳手中接过那枚翠绿木心。
就在众人为收获和新的希望感到振奋时,张半仙手持他那光芒略显黯淡的罗盘,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凝重。
“凌小子,”他声音沙哑,直接用了更显亲近的称呼,将罗盘递到凌岳眼前。只见罗盘指针不再指向特定方位,而是微微震颤着,盘面上浮现出一些难以理解的暗红色纹路,“老夫方才以残存气机推演这尸鬼林形成的根源…大凶之兆,另有缘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满林扭曲的树尸,这强行融合生命形态的邪术…充满了人工的痕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一场规模浩大、惨无人道的‘生命实验’留下的…失败残渣。”
此话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实验?失败品?这两个词犹如两道惊雷,在众人的脑海中炸响,让人不寒而栗。一股寒意,仿佛是从地狱中冒出来的一般,顺着众人的脊梁骨悄然爬上,让人毛骨悚然。
凌岳紧紧地盯着罗盘上那不祥的纹路,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透过这纹路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树王那扭曲的灵魂,以及那些被束缚在树木中哀嚎的意识。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实验的边角料,那么这场实验的规模和恐怖程度,恐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众人被恐惧笼罩的时候,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疑,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报告凌队!前方……前方发现大量不明生物活动痕迹!”侦察兵的声音有些颤抖,“根据反馈的名称和特性……好像是……是虫群!非常多,非常密集的虫群!”
“虫!——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