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沪上居所的阳台上,眺望着远方黄浦江上的往来穿梭的轮船,心中压力锐减。刚才老陈告诉我有一批设备和原材料到港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跟腥臭的江风一样扑面而来。
“若薇,给玄真打电话。让他今晚来家一趟,就说我有事要跟他仔细的聊聊。”我整理完思路就喊楼下的若薇帮我打电话。
“老陈,你这会儿不忙,咱俩商量一下验货的事情!”我这头刚给若薇吩咐完,这边又得找老陈单聊。不一会儿老陈上楼来了。
我俩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点着烟我就开口说:“老陈,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第一是设备验货,这个咱俩都是外行,所以得联络至少两批内行的人去验货。但是这些内行的人,既不能跟美、德、苏三家商行关联,还得是那种认真负责的技术顽固派,否则人家当着我们面前作假咱们也发觉不出来。”
“第二,谁去带队负责验货、签单、押送运输?我们几个肯定没戏,后面的事情根本忙不过来,老罗他们那几个,你可以问问手下的活能不能放给助手负责个把月,如果可以就在他们当间找俩人,一个去津门,一个来沪上。如果不能那要么大帅府调配,要么借调我老岳父跑一趟津门,但沪上总得有这个一个人,对吧?”
“第三,运输协调。北边从津门走津浦铁路到徐州转陇海铁路到灵宝县,卸车由大帅府协调汽车或牲口板车转运回耀州;南边从沪上走沪宁铁路转津浦铁路到徐州,再转陇海铁路到灵宝,然后运到耀州。铁路线理顺了,但是更麻烦的是这些铁路目前不是在英国手里就是在比利时手里,英国佬还好说毕竟领事馆那边要求军火换药品,还在空里架着。无非就是再增加点供应量而已。可这最重要的陇海线在比利时人手里,咱们不熟啊。”
“这就比较麻烦了,不行让玄真先打听打听,看谁熟悉比利时领事,到时候约一下,无非就是付出点利益罢了!”老陈接茬说。
“理是这个理,问题是比利时除了国内铁路也没听说什么东西好,利益交换也得有个可图之处啊,还是见识太少了。”我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点丧气。
我猛吸了两口烟拧灭烟蒂,挺直了身体在阳台溜达了一圈,扩扩胸甩甩臂,做点有氧尽可能让自己把心中的丧气排出去,不然这样下去可不成。深呼吸两口接着说:“咱们先捋清思路,然后再想办法一样一样的解决吧。我刚说哪儿了?”我问道。
“说到比利时控制的陇海铁路线和运输接驳。”老陈回道。
“那咱就接着继续说。第四,搞定验货、带队、铁路运输接驳之后还有两件事,其一,从灵宝到耀州的汽车或者畜力运输,谁来联络负责协调?其二,要不要跟大帅府协商,由其出面跟比利时人磋商由灵宝到西安的铁路尽快贯通,咱们明年大量的设备到岗,这事不解决后面全是麻烦。当然如果比利时人有能力对我们的全盘计划有帮助,无论是技术、设备、金融任何一个方面都行,那咱们倒是可以多计划三条铁路出来。”
“分别是,西安府到麟州一条贯穿关中到陕北的铁路大动脉,另外太原到麟州一条连接秦晋两省;再一条是麟州到包头的铁路,作为西安到麟州的延伸段;另外还可以帮他们接洽阎大帅,修建同蒲铁路驳接过黄河到陇海线,这样整个西北、晋绥、华北的京津冀、中原的鲁豫鄂,华东的苏沪、东三省基本就用铁路连成一片了,这对我们的工业发育和后期战略防御的兵力运输都有极大的帮助。”
“哎,对了。我记得前些年比利时携手法国跟当时的北洋政府搞过了个同成铁路借款,这事咱都可以帮他们促成。如果还觉得不够,大不了跟南边政府勾兑一下将同成铁路延伸到昆明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都是借钱干,都是画饼充饥,那还不如画大点,对吧?只要这些铁路修好了,那我们可以调动的资源就多了,甚至出海口也能多一个!老陈,如果你是比利时人,这么一个大蛋糕落在你头上,你觉得能不能砸晕你?”我说到最后甚至还有点轻松愉悦的心力跟老陈开玩笑。
老陈:“哎,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肯定晕,搁谁谁都得晕,不管事情能不能成,故事先给他讲好了再说。哈哈哈哈!”老陈说着说着自己也乐起来了。
“那行,老陈你把咱们刚才聊得你复盘一下,做个会议纪要,等玄真晚上回来咱们再把刚才说的聊一下。这次得发动咱们能认识的所有力量了。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古人诚不欺我!加油干吧,我的同志哥!”我说完拍了拍老陈的后背,以资鼓励。
不敢想啊,再想我的头都要像后世暖瓶里塞得热得快一样炸了,还特么得到处诉苦也无人能够理解,还反手问你为啥不开空调。
让老陈一个人在这里等吧,我要带着夫人去江边吹吹海风……
晚上七点,太阳落山。潮水倒卷着咸腥味,伴随着江风吹得整个租界区都是……我们前脚进门,玄真后脚就骂骂咧咧的跟了进来。
“多大的事情非得喊我回来?你特么的倒是美人在怀,可怜道爷我至今孤苦一人,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去夜总会门口过个烟瘾都不成,真是亏大发了。鳖孙,你得赔我!”
“行,只要道爷你帮我搞定几件事,半月内我绝对不烦你,行不?”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逗弄着玄真。
“吆喝,还有这好事儿?来跟你家道爷详细说说,到底是多大事你居然下这么大的血本?”玄真坐在沙发上,拿支雪茄点燃,吞云吐雾派头腔调拿捏得死死的。
“那你坐稳了!老陈告诉他,看他狗日的能猖狂到何时!这事儿他要是不坐蜡,那真就见鬼了!”我用右手夹烟食指中指指着沙发上的玄真假装特别激动的对老陈说道。
于是,老陈开始了他的叙述,从验货、带队、签单、付款、运输、接驳、押运、安全,再到如何说服比利时人允许我们使用陇海线运输,最后到灵宝至西安段陇海线续接的事情。甚至还把我们准备给比利时人画的四条铁路主线,两条延伸线的大饼也告诉了玄真。
玄真听完直接呆愣在原地,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