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四平八稳的坐在主位上,然后又用那藐视一切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座的诸位,然后才开口说:“今天来,一是过来看看卢董事长最近在忙啥?二来呢,看看能否结识新朋友,哎就比如咱们这位东北来的张少帅;三呢,是为了过来解释一下上次投资款汇错账户的实情。”
他说了半天之间我跟玄真没人理他,只好对张汉卿说道:“对了,张少帅你是怎么认识卢董事长的?”
张汉卿:“他啊,我也是今天才认识的,之前不熟。”
宋子文惊讶道:“哦,那为什么看你们之前聊得很热络啊,不像是今天才认识的。怎么不方便说吗?”
张汉卿看看玄真、再看看我跟若薇:“确实不方便说。”这话说出口就给宋子文噎的够呛。
“为什么?总得给个理由吧?!”宋子文实在是想不通这事儿有什么不好说的?东北张家也不像他老冯还跟北苏和红党打交道?更不像是老阎家精于算计和利益交换,那种典型的晋商做事风格。所以他才想不通。
玄真狡黠的接过话茬,旨在为宋子文添堵。说:“宋先生,这事儿您别问,问了汉卿也不能说。这事事关东北跟我们之间的绝密,一旦泄露出去死的人就海了去了!我们不告诉您,一是不想给您添麻烦,二是不想误导您走错路。毕竟人啊,知道的秘密多了就容易想说出去获得快感!到时候您泄密,我们升斗小民无法奈何您,可东北的张大司令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所以啊,您不知道为好!您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
玄真这个王八蛋,说这话不异于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故意起哄架秧子。我瞪了他一眼,才对宋子文说道:“宋先生,咱们从认识到您上门投资,一直都是和谐共处。就算偶尔您觉得我做事不规矩,打了骂了我都能接受也能理解。”
我思忖了一下,整理好说辞,才又说道:“我们不告诉你,一是为了保密,二来一旦泄密也不至于让您难做;三呢,此事不止与东北张大帅有关,也与内人……颇有关联。”我说着指了指我身旁的李若薇。
宋子文彻底蒙圈了。他今晚过来本意是来践踏我卢润东的尊严,结果不曾想事儿没办成一脚踩在泥潭里,被我配合着汉卿用话给圈住了。当然这与他足以自傲的身份、打小的家庭教育环境、后来傲视沪宁的骄横跋扈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我没辙了只好给了李若薇一个眼色示意,她在脑海里便接收到了我传给她的讯息。就在宋子文还在懵逼树下看懵逼果,懵逼世界为毛只有我的时候,李若薇突然晕倒了。
倒得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
然后之间她牙根紧咬、浑身颤抖、眼白上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两个手比了个非常六加一的姿势,口中喃喃道:“五月三……在济南……鬼子现……找茬先……遇北伐……杀万三……血染泉……有大变……”
我知道她说的什么词儿,那都是我编好发送给她的。但是此时我不能认,唯有声嘶力竭的大喊“医生,来人啊!救命!玄真叫人呐!”方能像个正常人的逻辑思维。
一边用手摁着她因为身体抽搐导致的衣物走光,一边声嘶力竭的求助,像极了这个年代那些个模仿丈夫的标准样子。
就在这种情况下,过了约摸一分钟,玄真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身后有个拎着药箱的老外,估计是华懋的值班医。
医生一阵忙活的操作完,才说:“这是疲劳引起的癫痫发作,只要休息好就没问题了。多注意休息,月事期间多摄取点糖分就好了。”说完就拎着药箱子跟着玄真出门了。
我喊汉卿帮我一起扶起若薇,而若薇此时依然念念有词:“五月三……在济南……鬼子现……杀万三……”
张汉卿刚才在若薇发病时就听见若薇口中传来蚊秣一样微弱的声音,但是也记住了两三个词儿。可现在几乎全灌入耳中。
“这……卢先生这是……”此时的张汉卿心里震惊到莫名,却依然看向我,眼神中满是询问。是问我这是跟上次告诉他爹的是一种内容么?
我对着他微微摇头,是那种你不注意就根本看不见的摇头。但宋子文看见了,因为这场闹剧或者叫荒诞剧就是专门演给他的。如果他要是没看见,那不是白瞎了这瓶好醋?饺子我还怎么包下去?包出来给谁吃?这是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卢先生……您夫人这是?”宋子文的好奇心终于被我钩起来了。
“没啥!估计就是前些天一直在赶着写书给累的!”我叹息了一声,才说道。
此时,补刀圣手玄真回来了,听完我说的话立马补刀:“毕竟上百万字的书哪有这么容易!非得赶在出国之前写完,耗费精力忒甚!哎,润东不让她写可根本拦不住。她说尽快连载刊登,等略有微名后就出书,版税所得捐给福利院,也算是她没白来沪上一趟。这天生要强的女人!”
“哎,润东这次是不是跟你说的那次一样?”玄真斜着眼问道,我立刻领会到玄真的意图,不给灶冷的机会。
“是啊,去年冬天没给我吓死?”我感叹道。我继续添火……可我真没想到旁边的张汉卿直接给火堆上倒了半桶汽油,火堆差点炸了。
“是不是我爹那事?”等话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多嘴泄露了机密,因为这事张帅严令不得泄密怕把火引到我们两口子身上。说实话我很感激张大帅的做法,毕竟现在的自保能力着实太差。
“什么事?”宋子文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了,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张汉卿看看我,看看若薇,再瞪了一眼玄真。暗自腹诽玄真这狗日的不像好人啊!故意挑起话头,让他没控制住自己,这回好了泄密了。万一回东北被他父帅知道了,难免一顿胖揍。
“算了,汉卿!这事儿你也别为难了!赶巧了,谁也不能怪!命里该有的是躲不过去的!”我摇摇头、叹口气说道。
接着我起身,正了正衣衫,拱手一揖到底,慎重的对宋子文说:“宋先生,我本无意让您知晓,怕给您增添诸多烦心。但此事事关民族国家之要事,润东无法敝帚自珍。此事告您亦无不可,但须您以基督名义起誓,终身保守秘密。一旦有人问起信息源头,还忘您帮我夫妻遮掩一二,事关性命润东不得不如此谨慎。还望宋先生勿怪!”
宋子文见我如此正式,也就以他们家耶稣起了誓。但是踏马的这种事情,怎么踏马的能当真呢?就洋鬼子那互相糊弄的玩意儿?做了错事不受惩罚,直接忏悔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看都跟闹着玩一样。谁当真?除非脑子有泡!
我看宋子文举手立誓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好笑。等他走完立誓流程,我便把刚才若薇说的济南“五三惨案”的大概要素告诉了他。看着他那一副后仰跟见了鬼的表情,口里还连连冒出惊叹、怀疑的词语,我真是无语了。
“真的假的?那你问汉卿吧,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事儿已办完我整个人轻松不少,接下来就是张汉卿和玄真的补刀时间,哥可以从容撤场了。
于是张汉卿给宋子文说了,若薇通过冯帅、阎帅转给他父帅,日本鬼子要暗杀他的预警,结果查实了。因此他南下之时父帅严令他保守此秘密。
玄真接下来的就精彩多了!从若薇小时候坠入紫禁城的护城河开始扒拉,讲毕业、留学,讲我们结婚,讲东北示警,讲写书。整个过程是唾沫飞溅、异彩连连。
此时的宋子文已经被若薇的惊艳人生给惊着了,然后诧异的转头看向我。那诡异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意思是你丫怎么想的,非娶这么个大神回家?好伺候么?
我赶紧贴身上前,低声说:“宋先生,若薇从落水到现在预警十三次无一不准。我建议您先别着急相信,先传信儿回宁,让国府安排人到济南调查。情况若属实,尽快撤出避免流血祸事。”
“润东啊,以前没发现你做事很沉稳,也是个靠得住的。上次汇款的事情是宋某人不地道了,我稍后安排人把商贸公司的余款转回公账。这次的事情无论真假,我也得感谢你。以后多合作,发财别忘了我!”说完就给张汉卿打了个招呼,带人撤了。
事情办完,我们也该撤了。我让玄真带着汉卿去沪上夜总会去见识见识,费用我包了。谁知张大少不领情,反手给我一句:“那个瘪犊子玩意儿,要花你的钱?爷们儿我有!”说完就搂着玄真走了。
张老驴将于凤至安排在华懋住下后,便开车载我们两口子回住所。我摇下车窗,点燃香烟享受着迎面而来的凉爽的江风,心里畅快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