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群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从沪上赶回来的老陈!他依旧保持着那副爽朗不羁的模样,身穿一件半旧的皮夹克,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满脸的胡茬子却掩盖不住他赶路的疲惫。人还没到,洪亮的笑声已远远传来:“哈哈哈!润东!若薇!我紧赶慢赶,总算没误了我干儿子的满月酒!”这还是上次老陈将王根英托付给他时,跟他说过的。无论他答应与否,老陈都已认下了这个未来的干儿子。
“老陈!”卢润东激动地迎上前去,空着的一只手与陈赓紧紧相握,“你怎么回来了?沪上那边……”
“放心!天塌不下来!”陈赓用力拍了拍卢润东的肩膀,凑近低声道,“清理完那些渣滓后,胡公特意批了假,让我务必回来沾沾喜气,也顺便听听年会。再说,我干儿子满月,我能不回来吗?”
他说着,目光转向卢润东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稀罕的神情,“呦!这就是我干儿子?快让干爹瞧瞧!嘿,这小子,虎头虎脑,有股子精神气儿,像你!”
李若薇也笑着上前打招呼:“陈大哥,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看见我干儿子,啥辛苦都忘了!”陈赓哈哈笑着,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锁,“来得匆忙,没啥好东西,这个小玩意儿,给我干儿子戴着玩,保平安!”
这边正寒暄着,后面的大部队也陆续到了。冯玉祥、阎锡山、张学良与叶沧白、聂云臻、邓希贤、任培国、罗亦农、李守常、周豫才、陈仲甫、谢子长、席淡村、刘志丹、唐澍、左权……几乎目前组织在北方的核心班底和卢润东的重要合作伙伴、各界名流都到了。
他们有的穿着军装,有的穿着长衫,有的则是西式大衣,形形色色,但脸上都带着真挚的笑容,纷纷向卢润东夫妇道贺。
“润东,恭喜恭喜!弄璋之喜,门楣光耀啊!”阎锡山走上前,微笑着拱手,他气质儒雅,言语间带着书卷气。冯玉祥也笑道:“小家伙一看就结实,将来准是个好兵苗子!”
“冯帅、阎帅、汉卿,你们能来,蓬荜生辉!”卢润东连忙回应。
张学良也笑道:“润东兄,弄璋之喜,小弟备了一份薄礼,已让人送到府上。愿景澄贤侄健康长大,将来你我子弟,共御外侮!”
“借汉卿吉言!”卢润东感激道。
邓希贤操着浓重的川音,幽默地说:“润东,这下好了,不仅事业后继有人,连喝酒都有人继承了嘛!”他的话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豫才先生依旧是那副冷峻的面容,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温和,他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孩子,点点头,言简意赅:“挺好。希望他们这一代,能活在物质富足、精神富足、国家富强的世上。”这话意味深长,让周围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众人纷纷点头。
陈仲甫则声音洪亮:“润东,此子生于大时代,将来必是栋梁之材!要好好培养!”
李守常先生温和地补充道:“仲甫兄所言极是。教育乃立人之本,润东、若薇,你们责任重大啊。”
刘志丹、谢子长、席淡村等陕北来的汉子,祝贺方式更为直爽朴实,纷纷送上一些寓意吉祥的土特产或是亲手做的小木枪、小马驹等玩具。唐澍、左权等军人则敬以标准的军礼,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小战友”的期许。
一时间,卢润东和李若薇被众人围在中间,接受着潮水般的祝福。
卢润东抱着儿子,不断地点头致谢,李若薇则微笑着站在丈夫身边,得体地回应着各位女眷和长者的关怀。
小家伙卢景澄似乎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不但没哭闹,反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些形形色色、气质迥异的大人们。
就在此时,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了一个一身青色道袍的道士,进来就是一个稽首,随后说道:“瘦猴,赶紧把你儿子抱来让道爷瞧瞧!”
“玄真老儿?你几时回来的?咋都不让人知会一声?”卢润东见是玄真,不禁有些激动。前有老陈,后有玄真,自己要好的兄弟都能回来参与自己儿子的满月,自是喜不自胜。
“嗯,长得比你俊多了!看来还是得益于李家的血脉,才能长得如此俊美异常,你们老卢家的长相也就那样了,还不如你家道爷。哈哈哈!”玄真说罢,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小巧桃木剑,挂在卢景澄的脖子上。
“给孩子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可是花了道爷十年的功力,你可别嫌弃!”玄真跟卢润东笑闹着。
“嗯,礼轻人情重!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卢润东说着,便与玄真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俩人的情谊甚至超过了所有人。可以说,没有玄真就没有他卢润东现在拥有的一切。
“大驴子,你带着大家入席。玄真你跟我去祠堂!”卢润东抱着卢景澄,身后跟着李若薇和玄真。
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吆喝:“太阳出来红堂堂,卢家今日摆满堂——”
只见执事客陈老先生站在村口石碾上,开腔迎客了。他头戴瓜皮帽,身穿深蓝大褂,声音洪亮如钟:
“东邻帮忙手脚快,西舍切菜刀工强。
王寡妇染的红鸡蛋,红格艳艳放光芒。
李二狗砌的省劲灶,火苗噌噌往上蹿。
张家媳妇蒸花馍,个个开花咧嘴笑。
李家大娘炸油糕,黄亮酥脆香满巷。”
这地道押韵的关中唱喏,把帮忙的邻里都夸了个遍,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被点到名的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王执事见状,立即调转韵脚:
“贵客临门喜气洋,个个都是好面相。
将军威武赛虎豹,先生儒雅墨飘香。
掌柜富态福星照,后生精神斗志昂。
翻山越岭情意重,都来沾沾娃娃光。”
客人听得拍腿大笑:“这老叔的嘴,比枪子儿还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