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卢润东话音未落之际,临时会议室的门被强行打开了,刺眼的阳光投射人群中,泛起一阵扬尘。
从门口涌进来的一群人中,突然走出一个身着西装、面色倨傲的年轻人。他扬着下巴,用带着俄语口音的中文高声打断:“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你们继续开会,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旁听。”
卢润东直到他说完这段话人都是懵的,心下不由得想:“你谁呀?就这么堂而皇之闯进会场,还让我们继续开会?大驴子也是越来越完蛋了,今天执勤居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卢润东目光环视一圈,看谁认识这位帮忙问一下到底啥情况?最后与去年从莫斯科归来的叶沧白、刚从沪上回来的陈赓对视一眼,发现只有他俩好似认识这个人。
这时叶沧白与陈赓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由叶沧白走上前对卢润东说道:“润东同志,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组织国际代表左明同志。左明同志,这位是组织在北方区的总负责人卢润东同志。”
卢润东听到叶沧白对左明的介绍后,不由得双目放光。就是这个王八蛋,天天给胡公他们三个人找茬、添堵。如果不是他革命就不会有如此大的牺牲。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想办法在这里除掉他。
左明上前一步早起骄傲的头颅说道:“卢润东同志,我听说你们的工作严重脱离了共产国际的指导路线?而且貌似走向了国际的反面?你们大肆搞工业化和聚村,过度军事扩张与工业建设,严重的忽视了工农革命的核心地位,更像是工农阶级在为你个人卖命的‘资本主义’!你们应该立刻停掉现在这里进行的一切,从此刻起无条件服从共产国际的安排,将全部兵力与资源投入到南方的革命暴动中,而不是偏安西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不少同志面露怒色。卢润东眉头微皱,沉声道:“左明同志,我们的每一项工作,都是基于西北的实际情况,基于这里所有工农群众的根本利益。土地革命我们一直在推进,聚村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的土地革命。我们现在的所有建设本身就是为了更好地实现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工者有其利,学者有其所。所谓共产国际的指导我们会参考,但是我们走的是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符合我们工农商学兵各个阶级利益的,属于国人自己的革命道路,具体路线必须由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决定。”
“你这是公然对抗共产国际!”左明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会向莫斯科汇报你们的‘错误’行径!”说完,他愤愤坐下,现场气氛一时凝重。
卢润东微微一笑,说道:“随意!约瑟夫的特使我都不待见他,更何况你一个国际派来的代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大驴子,你给我死进来!”
卢润东话音未落,满脸羞愧的宋老驴就从门口跑了进来,畏怯的对卢润东说道:“少爷,您找我?”
“这些人是谁放进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卢润东压下心中气恼问道。
“这些人都是赵青苗带来的,只是听他说是组织从沪上派来的负责人,找少爷你谈事情,具体我不清楚。”宋老驴低着头一口气将他知道的说完。
“好了,这事儿与你无关。先带他们出去找个地方安顿,会场这边我安排完就带人过来找他谈,你们先去吧!”卢润东说完摆摆手让宋老驴他们警卫营的人就把左明一行人带走了。
卢润东回过头来,有上会议台整理下思绪才继续说道:“各位同志,我们对革命的道路或许会有分歧,但请相信我们对中国革命的赤诚之心是一样的,对革命的最终胜利是坚信不疑的。我希望自今天起,咱们可以在内部展开一个轰轰烈烈的自查自纠自省的活动,如此才能使我们对革命的目标一致,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无论革命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干扰阻拦,我们都要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请大家有序离场。”
他话音刚落,年会在复杂的氛围中结束,同志们陆续起身离场。
傍晚,卢润东刚结束自己小院里与叶沧白、陈赓的三人小会,就让宋老驴将下午那群人带过来看看能否商量一下这事可以商量了结。
当卢润东的父亲与村里一众子侄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食进院后,身后左明一行人也跟着宋老驴而来。
就在卢润东的父亲放下手中的木盘,准备反身往外走时。突然,王明身后的一名随从猛地拔出腰间手枪,枪口直指院内还与陈、叶二人谈笑风生的卢润东,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砰!”枪声在仓库里骤然响起,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人群边缘、穿着旧棉袄的卢父猛地扑了过来,将卢润东狠狠推倒在地。
子弹呼啸着穿过卢父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单薄的衣衫。卢润东重重摔在地上,只来得及看清父亲嘴角溢出的鲜血和最后望向他的、充满牵挂与决绝的眼神,便眼睁睁看着父亲缓缓倒在自己身上,身体逐渐冰冷。
“爹!来人,找医生!救我爹啊!”卢润东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现场一片混乱,叶沧白厉声喝道:“抓住凶手!”
宋老驴大踏步上前与几名警卫员迅速地将那名刺客按倒在地。
院门口的混乱持续了片刻,警卫员将凶手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那把还在冒烟的手枪被踢到一旁,金属外壳上沾着的雪沫很快被溅落的血迹染红。卢润东跪在地上,颤抖着将父亲冰冷的身体搂在怀里,为了孙子满月新作玄色棉袄上的血渍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片暗红,与窗外飘进的雪花交融成浑浊的水痕。
叶沧白快步上前,蹲下身按住卢润东的肩膀试图安抚,只听卢润东说:“宋老驴!”
“少爷,我在!您吩咐。”宋老驴肃穆的对着卢润东敬了个军礼。
“你带着警卫营马上办四件事儿。第一、把附近能找的医生全部给我找来,另外赶紧把家里的药拿过来;第二、封锁整个村子,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进出!否则杀无赦;第三、帮我把玄真找来;第四、这些人全部看押起来,包括带他们来的赵青苗。还不快去!”卢润东低声嘶吼到。
叶沧白声音低沉却有力:“润东,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凶手必须立刻审讯,这事交给陈赓,至于左明——”他目光扫向瘫坐在椅子上的国际代表,后者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攥着西装下摆,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陈赓则立刻让人封锁院门,对着围拢过来的同志高声道:“所有人原地待命,无关人员不得离开,医护队马上到。润东,先把叔叔抬到里间安置!谁会止血的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