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的繁荣与有序之下,暗流从未真正平息。
春婶和秀兰的成长,虽然分担了陈江河大部分常见病的诊疗压力,让他能专注于疑难杂症和自身修炼,但也引来了新的觊觎目光。某些人意识到,无法直接从陈江河这里打开缺口,便将主意打到了他身边的人身上。
这天下午,秀兰红着眼圈,找到正在炮制一批新收来药材的陈江河,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陈大夫,俺……俺今天去供销社买东西,有个不认识的男人把俺拦住了……”
陈江河心里一紧,放下手中的药铲:“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秀兰吸了吸鼻子,道:“那人……穿着干部服,说他是县里什么厂的干部,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听说俺跟着您学医,想私下请俺去给看看,还塞给俺这个……”
她摊开手心,里面是五张崭新的一元纸币。
五块钱!在这个年代,相当于一个壮劳力近十天的工分收入!对于秀兰这样的农村媳妇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说……只要俺答应,以后每个月都给俺这个数,也不用俺干啥,就是……就是把俺平时记下的、您看病开方的那些本子,偶尔给他看看就成……”秀兰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满是羞愧,“俺没要他的钱,俺跑了……陈大夫,俺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陈江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又是这一套!威逼利诱,窃取药方和诊疗思路!对方竟然将目标对准了刚刚入门、家境并不宽裕的秀兰!
“秀兰,你做得对!”陈江河压下怒火,语气温和而坚定,“这钱不能要,这事也不能答应。咱们行医治病,凭的是良心和本事,不是用来做交易的。你记住,以后再有这种人找你,直接告诉我或者雷连长,不用怕!”
“嗯!俺记住了!”秀兰用力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送走秀兰,陈江河眉头紧锁。看来,对方并没有因为他在省城站稳脚跟而放弃,只是变换了策略,手段更加隐蔽和卑劣。这次是利诱秀兰,下次会不会是威胁春婶?或者针对狗娃?
他立刻找到雷连长,将秀兰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雷连长一听,勃然大怒:“妈的!阴魂不散!竟敢把爪子伸到咱们自己人身上了!老子非把这只老鼠揪出来不可!”
他立刻安排人手,暗中调查那个接触秀兰的“县里干部”。同时,也加强了对保健小组成员,尤其是春婶、秀兰以及她们家人的暗中保护。
陈江河则加强了对组员们的思想教育,反复强调保密纪律和医德操守,提醒大家警惕外人的搭讪和利诱。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卫生所后院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负责夜间警戒的民兵立刻警觉,用手电照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试图翻越院墙逃跑!
“站住!”民兵大喝一声,鸣枪示警!
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那黑影吓得从墙头摔了下来,被闻讯赶来的民兵和雷连长当场按住。搜查其身,竟然发现了撬锁工具和一小包迷药!其目标,显然是卫生所里存放的医药记录和可能存在的珍贵药材!
虽然人赃并获,但这家伙是个滚刀肉,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普通小偷,看卫生所可能有钱,才铤而走险,对其他一概不知。
雷连长气得差点当场动刑,被陈江河拦住了。
“对方很狡猾,派来的都是这种 disposable(可丢弃)的卒子,问不出什么的。”陈江河冷静地分析,“这次是偷窃未遂,就算送派出所,也关不了几天。”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搞?”雷连长不甘心。
“当然不。”陈江河眼神冰冷,“但他们藏在暗处,我们被动防御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让他们疼一次,知道厉害。”
他沉吟片刻,对雷连长低声道:“杨铁柱兄弟最近怎么样?伤应该全好了吧?”
雷连长眼睛一亮:“早好了!生龙活虎的!你的意思是……”
“对方不是想要药材吗?”陈江河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那就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不过,这‘甜头’得带点刺。”
一个引蛇出洞、反戈一击的计划,在两人低声商议中逐渐成形。
与此同时,陈江河也意识到,仅仅依靠雷连长在公社范围内的保护是不够的。他需要建立更广泛的信息网络和预警机制。
他想到了那位在省城会议上认识的湖区老郎中,以及另外几位相熟的基层同行。或许,可以通过他们,了解周边地区的动静,互通有无?
他提笔开始写信。不是给沈怀仁教授那种学术交流的信,而是给这些同行们的、带着提醒和守望相助意味的信件。
暗流再次涌动,但这一次,陈江河不再仅仅是被动应对。
他也要开始落子,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凶险的棋局中,争夺主动权。
卫生所后院那声枪响,如同一个信号,宣告着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
新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而这一次,陈江河手中可打的牌,远比以前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