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练习生宿舍,空调外机发出嗡嗡的低鸣,把墙角的影子吹得轻轻晃。周诗雨坐在化妆台前,指尖捻着断成两截的红绳,那是她和王奕刚进训练营时一起编的,红绳里掺着银线,阳光好的时候能看出细碎的光。断口处的纤维炸开,像朵没开的花,她对着台灯眯起眼,试图把松散的线头对齐,指腹蹭过绳结上的银线,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编绳那天,王奕笨手笨脚把银线缠成一团,两人笑到肚子痛,最后还是周诗雨耐着性子拆了重编,王奕就在旁边举着冰棍,化了的糖水滴在手腕上,黏糊糊的像现在手里的红绳。
“又在跟绳子较劲?”门被轻轻推开时,周诗雨吓了一跳,红绳差点从指缝溜走。王奕抱着吉他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股柠檬沐浴露的清爽味,湿发贴在颈窝,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没入宽大的睡衣领口。她把吉他往桌上一放,琴颈磕到化妆镜边缘,发出“咚”的轻响,吓得吐了下舌头,赶紧伸手揉了揉琴颈,“我看看。”
周诗雨把红绳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像触电似的缩回手。王奕的指尖比她烫点,带着刚洗完澡的温度,周诗雨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留着编绳时被银线勒出的浅痕,突然想起昨天王奕练吉他时,也是这样低着头,发梢垂下来,差点扫到琴弦,那时候自己偷偷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她吓得指尖滑了音,吉他发出“吱呀”的怪响,两人笑了半天,王奕的吉他弦上还缠着半截红绳,是周诗雨那天顺手系的,说是“给琴弦加点运气”。
“笨死了,”王奕拿起红绳翻出床头的打火机,火苗窜起一小团橘色的光,映得她睫毛上的水汽发亮,“要这样熔,不然接不牢。”她捏着绳头凑向火苗,塑料线芯慢慢化在一起,发出淡淡的焦味,周诗雨盯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发现她的睫毛比自己长,眨眼时像小扇子扫过眼睑,“你看你,刚才肯定是硬拽了吧?”王奕把接好的红绳递回来,绳结处有点歪歪扭扭,像只蜷着的虾,“红绳要顺着劲儿绕,跟弹吉他似的,太使劲反而断得快。”
她突然低头,对着绳结吹了口气,温热的气流扫过周诗雨的手腕,像羽毛蹭过皮肤,“凉了,戴上吧。”周诗雨刚把红绳系回手腕,就被王奕拽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两人都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王奕的发梢还在滴水,把肩膀的睡衣洇出一小片深色。“你看!”王奕指着镜子里的两人,手腕上的红绳结一个歪左边,一个歪右边,像两只互瞪的小猫,“你的绳结歪左边,我的歪右边,像不像咱俩练舞时总对不上的脚步?”
她突然踮起脚,往周诗雨耳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柠檬沐浴露的香味,“其实我刚才在走廊听见你叹气了,是不是怕我怪你把绳弄断了?傻瓜,一根绳子而已。”
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镜子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红绳在手腕上晃啊晃,像条会动的尾巴。周诗雨摸着手腕上带着温度的绳结,突然觉得,断过的绳子好像更暖些,就像王奕总说的“有烟火气”。那些被烧熔的线头,被捏皱的绳结,都是烟火气的一部分,比崭新的红绳更让人记挂。
王奕的排练室总飘着股吉他弦的金属味,混着她常喝的柠檬汽水味,周诗雨一推门就听见“啪”的一声,王奕正蹲在地上捡拨片,吉他斜靠在谱架旁,琴弦上还缠着半截红绳,是周诗雨昨天系的,说是“给琴弦加点运气”。散落的拨片滚得满地都是,透明的、彩色的、还有片磨得发亮的黑色拨片,边缘都起毛了,周诗雨认得那片黑拨片,是王奕刚进训练营时用的,说上面沾着“第一次弹对和弦的灵气”。
“你小心点!”周诗雨赶紧走过去,帮她把散在地上的拨片拢到一起,指尖不小心碰到王奕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同时笑出声。王奕的手心有点汗,暖暖的,带着汽水的甜味,“喏,这个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片新的,蓝色的,上面印着只小猫,“我妈寄来的,说这个防滑。”
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吉他就弹,和弦里混着个错音,自己先笑了,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紧张了,刚才练你的part,总觉得节奏不对。”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谱子上投下格子影,王奕的发梢垂下来,扫过琴弦,又赶紧别到耳后,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周诗雨凑过去看谱子,指尖点在“4\/4拍”的标记上:“你看这里,我跳wave时重拍在左,你弹吉他可以……”她突然伸手,轻轻按在王奕的手腕上,那里的皮肤温热,血管清晰可见,“这里,重音落慢点,像这样。”她的指尖刚碰到王奕的皮肤,就被对方反手抓住,王奕的手心有点潮,攥得不算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劲儿,两人的影子在谱子上叠成一团,像朵揉皱的花。
“知道了知道了,”王奕挠了挠她的手心,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痒!”周诗雨抽回手时,指尖沾了点她手心的汗,黏糊糊的像夏天的汽水。两人闹了会儿,王奕突然从琴盒里翻出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红绳头,有的带着烧焦的痕迹,有的系着歪歪扭扭的结,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周诗雨写的“编绳教程”,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
“这些都是之前断的,”王奕拿起一根最长的,绳头烧成个黑疙瘩,“这个是你第一次帮我接的,记得不?你把绳头烧成球,结果烫到手,哭了半天。”
周诗雨抢过那根绳就往口袋里塞,耳尖发烫:“哪有哭!是被烟呛的!”她瞥见王奕的吉他弦松了,伸手就去调,指尖压在弦上,发出“嗡嗡”的颤音,“还有啊,你弹到副歌总快半拍,是不是偷偷加速了?”
“哪有!”王奕梗着脖子否认,手指却诚实地放慢了速度,拨片划过琴弦,声音温柔得像月光,“是你跳得太轻,我怕跟不上。”阳光落在她低头弹琴的样子,睫毛在脸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弹到开心的地方,脚会不自觉地打着拍子,鞋跟敲在地板上,“嗒嗒嗒”的,像在给周诗雨的wave打暗号。
练到傍晚,周诗雨的水袖不小心勾住了吉他背带,银线缠进背带的扣眼里,两人手忙脚乱解开时,王奕的头发缠进了周诗雨的水袖里,银线和发丝缠成一团,像团解不开的毛线。“别动别动!”王奕忍着笑,小心翼翼地扯,指尖碰到周诗雨的手腕,又触电似的缩回,“你这水袖上的亮片快把我头发染成银色了!”
最后还是周诗雨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一小截水袖。王奕看着她手里的碎布,突然说:“等比完赛,我教你弹吉他吧?用红绳给你做个琴头装饰,保证全世界独一份。”
周诗雨刚点头,就被她拽到镜子前,王奕指着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和红绳,笑得直不起腰:“你看!这才叫真正的‘解不开’!”镜子里的两人头发乱成一团,手腕上的红绳缠在一起,像两只互相舔毛的小猫,窗外的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投下片暖融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