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酒店套房的落地窗时,王奕正蹲在行李箱前翻找东西。驼色行李箱是周诗雨挑的,磨砂质地耐刮,边角还贴了层透明胶,是上次机场托运磕掉块漆,王奕连夜找胶带补的,说“凑合用,等冲顶成功换个新的”。此刻箱内整齐码着两人的衣物,她的黑色工装马甲叠在周诗雨的水钻舞台裙上,马甲口袋里露出半截绣着“诗”字的手帕,是周诗雨缝的,布料相触的地方还留着昨夜熨烫的余温。
“醒了?”王奕猛地抬头,睫毛上沾着点没睡醒的潮气,像蒙了层细雾。她指尖稳稳捏着支银色体温计,玻璃管上的刻度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声音压得比刚弹过的棉絮还软:“再忍十秒,测完就给你煮五红汤。”
周诗雨没动,就着这泼洒的金辉细细打量她。王奕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几道浅浅的红痕,像被指甲轻轻刮过的木痕——是昨天给她按腰时,被舞台服上的黄铜盘扣蹭的。那盘扣边缘锋利如刀,王奕当时只顾着避开她腰侧那片淡粉色旧伤,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处曾因高强度练舞拉伤的肌肉,自己的胳膊却被盘扣划了好几下,渗出血珠时也只皱了皱眉,抽张纸巾摁着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比你上次崴脚轻多了”。
“一一,你还是这么不小心。”周诗雨突然伸手,捉住她正要抽回的手腕。指腹蹭过那几道红痕,触感有点糙,像摸过晒得半干的砂纸。她故意用了点力,看着王奕疼得抿了抿唇,眼里却漾着笑,像藏着颗小太阳。
王奕反手握紧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她的掌心总是烫的,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热度顺着周诗雨的指尖爬上来,漫过手腕的银链,一路暖到心口。“给未婚妻按腰,分心了。”她低头看体温计,玻璃管里的水银柱稳稳停在36.5度,“正常。”说着从床头柜摸出个牛皮本子,笔在“后腰旧伤”那栏打了个工整的勾,笔尖顿了顿,又添行小字:“晨起体温正常,精神尚可,今日宜静养,忌久坐硬椅(尤其录影棚的折叠凳)。”
本子摊开的瞬间,周诗雨眼尖地瞥见里面的内容,字迹是练过的小楷,却在提到她时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
3月8日,晴:诗雨说想吃城南老字号的梅花糕,下午三点准时去买。特意掐着时间去的,刚出炉的烫得能呵手,加了双倍豆沙,她咬下去时,豆沙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慌忙用手背擦的样子,像只偷糖的小猫。
3月10日,阴:夜里三点听见她咳嗽,鼻炎又犯了。悄悄给她换了高枕,加了条羊毛毯,特意把边角压在她脚边,上次她踢掉毯子着凉,发着烧还硬撑着录完直播,嗓子哑得像砂纸。凌晨五点再看,毯子果然滑到地上了,重新盖好时,她咂了咂嘴,像在做梦吃梅花糕,睫毛上还挂着滴泪。
3月12日,雪:后腰旧伤复发,疼得她蜷在沙发上冒冷汗。艾灸30分钟后终于缓解,她靠在我怀里睡着了,呼吸轻得像片羽毛落在心口。记住,片场的硬木椅绝对不能再让她坐超过半小时,明天就去买个记忆棉坐垫,选她喜欢的浅灰色。
甚至连她某天随口抱怨的“银耳羹里莲子太多,硌得慌”都记着,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叉,标着“下次少放三颗,选去芯的,免得苦。诗雨皱眉的样子,比莲子还涩”。周诗雨指尖点在某页,那里夹着张干枯的梅花书签,花瓣边缘已经发脆,却是她去年在苏州拍外景时,随手摘了塞给王奕的,早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被压得平平整整,还衬了层透明护膜。
“你的东西,哪样不该收着。”王奕把体温计塞进工装裤口袋,起身往厨房走。裤脚扫过床边的地毯,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是她特意调的艾草精油,用生姜和薄荷中和了苦涩,还滴了滴周诗雨喜欢的柑橘精油,闻起来清清爽爽的。“比那些香水提神,还能驱寒,你总说录影棚空调开得像冰窖。”她回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温柔得像化在掌心的蜜。
周诗雨忽然想起什么,从枕边摸出枚铜哨,捏着凑到唇边轻轻一吹。清越的声音撞在玻璃上,漾出圈温柔的涟漪,惊得窗台上的多肉抖落片叶子。“你总说,”她抬眼时,晨光刚好落在睫毛上,投下片浅影,“最好的组合,不用耳返也能懂对方的气口。”就像上次直播合唱,耳麦突然失灵,是王奕用指节敲了三下麦克风,“笃笃笃”的节奏里藏着她们排练过千遍的起调信号,周诗雨立刻降了半个调,和声严丝合缝得像天生就该缠在一起。
王奕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指尖扫过耳垂时,带起串极轻的响动,周诗雨耳上的银坠晃了晃,和她颈间的是同个模子刻的银杏叶,叶梗处各刻着半个“合”字,转动时能拼出完整的形状。这是她们拿下最佳新人奖那天,在颁奖礼后街的老银匠摊子上打的,当时王奕抢着付钱,把奖金袋往柜台上一拍,说“赢了奖金,该我给你买糖吃”,周诗雨却趁她试戴时,悄悄把自己的那份塞进她工装裤口袋,衬里上绣着的“奕”字,被体温焐得暖暖的,连丝线都软了几分。
“今天录团综要下水,我带了驱寒的姜茶。”王奕蹲下来替她穿拖鞋,米白色的棉拖是她特意买的,鞋底贴了层防滑胶——上次周诗雨在泳池边滑倒,膝盖磕得青紫,王奕连夜找修鞋师傅加的,鞋跟处还绣着朵小梅花,针脚歪歪扭扭,是她对着视频学了半宿的成果,和哨子上的花遥相呼应。指尖擦过脚踝时顿了顿,她摸到块小小的凸起,是去年拍动作戏吊威亚时留下的骨痂,当时周诗雨咬着牙没哭,却在后台扑进她怀里抖得像片落叶。
“昨晚你说脚踝酸,我调了艾草膏。”王奕从床头柜拿起个青瓷小罐,盖子掀开时冒出股淡淡的薄荷香-是她按家传的方子配的,加了周诗雨喜欢的柑橘精油,膏体里还能看见细碎的艾草叶。“等会儿录完影给你揉,保证明天不影响跳舞。”她的指腹带着常年练吉他磨出的薄茧,蹭过皮肤时有点痒,周诗雨忍不住缩了缩脚,却被她轻轻按住,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别闹,”王奕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只有她懂的纵容,“等冲顶完娱乐之神,带你去泡私汤,就去你说过的那家温泉民宿,老板说推开窗能听见溪流声,还能摘野梅子。”她低头时,发梢扫过周诗雨的膝盖,带着股雪松味。是周诗雨去年生日送她的洗发水,说“比你那股消毒水味好闻”,从那以后,王奕的洗漱台上就再也没换过,连护发素都换成同系列的,说“省得你总嫌我头发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