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的夜比墨还浓,几盏补光灯把周诗雨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坐在化妆镜前卸头饰,冰凉的银簪刚摘到一半,后腰突然传来钻心的钝痛,像有根冰锥在里面碾,她“嘶”地抽了口冷气,手猛地按了上去。
“别动。”王奕的声音带着热乎气从身后卷来。周诗雨从镜子里看过去,她攥着导筒,帆布包往桌上一甩,“哗啦”倒出艾灸贴、暖宝宝,还有个印着梅花的保温桶,上次粉丝探班送的,王奕总说“装诗雨的汤正合适”。
“刚拍完夜戏?”周诗雨注意到她发梢沾着没化的假雪,白大褂袖口卷着,腕上银镯子内侧的“诗”字磨得发亮。这镯子跟自己腰间的梅花花钱是一对,红绳缠上去时总发出细碎的响,像在说悄悄话。
“嗯,群演的戏刚过。”王奕蹲下来,指尖在她后腰轻轻按揉,力道比上午重了些,“这里还疼?下午不是说好多了吗?”她指腹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薄茧,按在“肾俞穴”上又酸又胀,那股钝痛却奇异地散开了。
周诗雨靠在椅背上,看镜子里王奕认真的侧脸。化妆镜的灯泡圈住她的影子,像幅会动的剪影画。“下午拍抚琴戏坐久了,”她声音软下来,带点撒娇的意味,“软垫虽好,架不住拍了二十多条啊。”
王奕“啧”了一声,翻出艾灸盒:“说了让你每拍三条就活动活动,就是不听。”她打开保温桶,药香混着桂花甜漫开来,“刚让厨房炖的乌梅汤,加了陈皮山楂,解腻又暖身子。”
周诗雨接过白瓷碗,汤匙碰得叮当作响。温热的汤滑过喉咙,酸中带甜,正好压下盒饭的油腻。“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她只昨天随口提过“小时候奶奶炖的乌梅汤,酸得眯眼睛”。
“你的话,我哪句敢忘。”王奕贴艾灸贴时抬头笑,眼里的光比灯泡还亮,“上午就让厨房备着了,炖了三个小时,把乌梅的酸劲儿炖透才够味。”她指尖划过戏服后腰的暗袋,“这内衬还磨皮肤不?昨天你说扎,我让他们连夜拆了重做的。”
周诗雨摇摇头,瞥见桌角手机在震。剧组小群里,场记发的短视频里,王奕正蹲在角落借手机光记东西:“诗雨拍夜戏,得换我车里那件羊毛披风,道具组的红斗篷太沉。”
下面一串“啊啊啊”:“王导连披风沉不沉都知道!”“车里真有那件羊毛披风,去年周诗雨生日送的!”“本子上写着‘乌梅汤加桂花’,这不就是她说的童年味道吗?”
周诗雨把手机怼到王奕面前,她看了两眼,捏了捏她的脸:“又被偷拍了。”语气里没半分恼意,反倒把保温桶往她面前推,“再喝点,凉了会出涩味儿。”
卸妆时,周诗雨想起件事:“下午有粉丝给你寄了信。”她从抽屉拿出信封,上面画着牵在一起的手,手腕处画着银镯子和红绳,“小姑娘说‘谢谢王导把周老师照顾得这么好’。”
王奕拆开信,嘴角越翘越高。里面夹着张漫画:两个小人站在梅林里,一个举导筒,一个弹琴,雪花都画成爱心。“画得还挺像。”她把漫画塞进白大褂口袋,“回头裱起来,放卧室床头。”
“谁要跟你放卧室。”周诗雨嘴上怼着,心里却甜得冒泡。她想起上周试婚纱,王奕对着绣满梅花的裙摆看半天,说“针脚太密怕扎着你”,硬是让裁缝改了三次,最后在裙摆里缝了层软缎,“这样扫过脚踝才舒服”。
化妆师端着蜂蜜水走进来:“周老师,王导特意让泡的,说您拍夜戏嗓子干。”她憋不住笑,“粉丝说‘看王导对您好,比看剧还上头’,要给您俩众筹拍‘婚后日常’纪录片呢。”
王奕接过蜂蜜水尝了口:“温度正好。”才递给她,“纪录片不必了,咱们的日子自己过着舒服就行。”她收拾东西动作麻利,像在手术室整理器械,“明天上午没你的戏,睡个懒觉,我让早餐送到房间。”
“那你呢?”周诗雨知道她凌晨五点要去盯外景布光。
“我早点回来陪你吃午饭。”王奕给她围好围巾,指尖绕了两圈系成蝴蝶结,“厨房新到了太湖银鱼,给你做银鱼蒸蛋?你上次说嫩得像豆腐。”
走出摄影棚,夜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王奕把羊毛披风往她身上紧了紧,里子的绒贴在皮肤上暖烘烘的。“你车里有暖气,怎么穿这么少?”周诗雨摸她的手,冰凉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
“出来得急,忘了拿外套。”王奕牵着她往停车场走,红绳和银镯子缠在一起像解不开的结,“牵着你就不冷了。”
车里暖气很足,王奕翻出暖手宝充好电塞给她:“还有十分钟到酒店,先捂捂。”发动车子时,车载音响传出《梅花三弄》的古琴版,“上次你说好听,我就下载了,开车时放给你解乏。”
路灯在车窗上拉出光带,周诗雨靠在椅背上看她的侧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不记得。”王奕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医院,你拍急诊戏,我正好值夜班。你穿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我差点给你开检查单。”
周诗雨笑出声:“后来你还说‘当演员太苦了,连生病都得看剧本’。”
“可不是嘛。”王奕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路灯还暖,“那天我就想,要是以后能天天看着你,不让你这么累就好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现在也算如愿了。”
到了酒店,王奕扶她进电梯。镜子里,周诗雨的头靠在她肩上,披风流苏扫过白大褂,像在撒娇。“明天外景地降温,”王奕突然说,“我让服装组加了羽绒马甲,穿在戏服里看不出来,还暖和。”
“你怎么什么都想到了。”周诗雨仰头看她,电梯顶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下巴那颗小痣——以前总说“这是老天爷做的记号,怕我丢了”。
“因为是你啊。”王奕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像羽毛轻落,“你的事,我不想漏掉半分。”
进了房间,王奕先去浴室调热水,哗哗水声里传来她的声音:“泡脚水放好了,药包也加了,你先泡着,我去热牛奶。”她把牛奶放进微波炉,盯着时间,“一分二十秒,正好温乎不烫嘴。”
周诗雨坐在沙发上泡脚,看王奕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满当当的。那些被记住的喜好、被照顾的小习惯、被提前备好的暖物,都是藏不住的心意。
牛奶递过来时,杯壁沾着王奕的指纹。周诗雨喝了一口,温热的奶香漫开。王奕坐在她旁边,拿出“健康日志”,笔尖在“3月13日”那栏写着:“夜戏收工晚,诗雨后腰轻微不适,艾灸30分钟,泡脚15分钟,喝热牛奶200ml。今日状态:良好,比昨天爱笑了,眼睛亮得像带了星星。”
字迹旁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嘴角翘着,像个偷乐的孩子。
“你这日志,以后能当传家宝了。”周诗雨打趣道,脚尖在温水里晃了晃,水珠溅在王奕手背上。
“那当然。”王奕合上本子,把她揽进怀里,“等有了孩子,就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你妈妈当年拍戏多辛苦,你爸爸是怎么把她宠成小公主的’。”
窗外的雪落在窗棂上簌簌响。周诗雨靠在王奕怀里,听着两人渐渐合拍的心跳。她摸了摸腰间的梅花花钱,红绳被体温焐得发烫,银环和王奕的镯子碰在一起,“叮”的一声轻响,像在说“晚安”。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乌梅汤的温度里,绣在披风的绒毛里,写在日志的字里行间,你需要时,我永远都在,用最实在的方式,把日子过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