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万家团圆,过年的那天。
古老的京都四合院仿佛也被这浓烈的年味唤醒,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崭新的春联贴在朱漆木门上,院子里飘着炖肉和蒸糕点的香气。
大伯林振辉和二伯林振康两家人都早早地到了,陪着老爷子林世宽说话。
院子里人来人往,除了至亲,还有一些平日走动不多、借着年节前来送礼的远亲或世交。
寒暄声、笑语声不绝于耳。
爷爷林世宽穿着崭新的唐装,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
看着眼前儿孙绕膝、宾客盈门的景象,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感叹道:
“好啊,热闹点好啊!人老了,就图个热闹,心里头暖和!”
奶奶坐在他旁边,温柔地握着他的手,附和道:
“是啊,看着子孙满堂,一大家子齐齐整整的,比什么都强。”
爷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落在了不远处正与人谈笑的大伯林振辉身上,扬声询问道:
“小辉啊,小楠这小子今年又不回来了?”
大伯林振辉闻声赶紧走过来,脸上堆着笑解释道:
“没办法呀,爸。林楠他们部队过年期间有训练任务,实在回不来。”
“那我孙媳妇赵怜安呢?她也回不来?”爷爷追问。
“小安在文工团也有演出任务,也回不来。”
大伯继续笑着回答,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唉……”爷爷脸上期待的光芒黯淡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就差他们俩,咱们家就算真的全乎了。”
奶奶见状,连忙打圆场,轻轻拍着爷爷的手背:
“老头子,他们夫妻俩都是部队的人,身不由己,回不来也正常。保家卫国是大事!”
她说着,目光转向另一边正和几个年轻亲戚聊得火热的林涛。
“你看,小涛不是来了嘛,这就挺好。”
爷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
“哎,小涛他媳妇儿夏冉呢?我怎么也没瞧见?”
大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含糊道:
“哦,夏冉啊……她还在外面拍戏呢,说是晚些时候看能不能赶过来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他显然对这个明星儿媳的行踪并不十分了解。
爷爷皱了皱眉,直接把林涛叫了过来:“小涛,你过来!”
林涛赶紧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玩世不恭的笑容:
“爷爷,您叫我什么事儿?”
爷爷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不满和催促:
“你跟夏冉,这都结婚快一年多了吧?怎么也不抓紧生个一儿半女的?总这么拖着像什么话!”
“嘿嘿,爷爷,您也知道,她拍戏忙,人家是大明星,行程排得满满的。”
林涛挠了挠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况且生孩子这事儿……人家那边经纪公司是有计划的,要配合宣传、档期什么的,我也不太好张嘴啊……”
“哼!”
爷爷拄着拐棍在地上顿了顿,侧过脸,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我看你啊,是压根儿就不想跟她生吧!”
林涛脸色一僵,赶紧蹲下身,仰头看着爷爷,陪着笑脸解释道:
“不是的,爷爷!真不是!您看我们俩,一个忙集团的事儿,一个满天飞着拍戏,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这……这确实没什么机会嘛……”
爷爷用拐棍虚点了点他,带着警告意味训斥道:
“我可告诉你,别给我在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记住,家和才能万事兴!”
林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连点头:“是,是,爷爷,我记住了,您放心!”
奶奶怕爷孙俩说僵了,赶紧岔开话题,问林涛:
“你妹妹小霜呢?她今天过来了吗?”
“妈,过来了,早来了。在那边偏房跟几个姐妹聊天呢,女孩子家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林涛连忙回答。
一听到“林霜”这个名字,爷爷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撇了撇嘴,带着老派的固执说道:
“我早就说了!林家的孩子,就不能进那个什么演艺圈!她非不听,非要跑去当个‘戏子’!成何体统!”
二伯林振康见女儿被数落,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爸,您别这么说。现在时代不同了,那叫明星,是艺术家,跟当年唱戏的不是一回事儿。”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爷爷瞪了他一眼。
“不就是站在台上让人看的吗?你就知道护着你姑娘!哼!”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林珍仪,寻求认同,说道:
“珍仪,你说,是不是一回事儿?”
林珍仪聪明地笑了笑,没有接这个敏感的话茬,巧妙地保持了沉默。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只见苏静雯提着一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品,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她这一出现,仿佛自带气场,院子里原本喧闹的聊天声、笑语声,瞬间低了下去。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无论是林家人还是宾客,都纷纷换上恭敬或热情的笑脸,向她打着招呼:
“苏总来了!”
“静雯姐,过年好!”
“三婶好!”
苏静雯脸上挂着得体而略显疏离的微笑,对众人的问候一一回应。
但是脚下却未停,径直朝着主位的公婆走去。
她将手中的礼品轻轻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面向二老,微微躬身,语气平和地说道:
“爸,妈,过年好。”
看到苏静雯终于回来过年,老爷子林世宽脸上立刻阴转晴。
立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高兴表情,连连点头:“好,好!静雯来了就好!”
奶奶更是激动地拉住苏静雯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
“静雯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回来过年了……”
这话让苏静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自从丈夫林振豪失踪后,她心灰意冷,几乎从未回老宅过年,都是独自带着孩子在别处度过。
她轻轻回握了一下婆婆的手,解释道:
“妈,前几年公司事情多,实在脱不开身。今年总算能缓口气,就回来了。”
爷爷立刻借着话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回来就好!以后年年都在家过年,哪儿也不许去了!听见没?”
苏静雯顺从地点了点头:“嗯,听爸的。”
她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孩子,便询问道:
“枫儿和小雪呢?他们还没起来?”
爷爷呵呵一笑:“俩懒虫,还在房里呢,没见动静。我这就让人去叫他们……”
“算了算了,”奶奶连忙阻拦,心疼地说:
“让孩子多睡会儿吧。我看婉仪那孩子,昨天从她家里回来,脸色就不太对劲,闷闷不乐的。小枫陪着她,哄到半夜才睡下,肯定也累坏了。”
苏静雯敏锐地捕捉到信息,眉头微蹙:“婉仪?他们昨天去哪里了?”
爷爷一听,立刻带着怒气数落奶奶:
“还不是你!昨天小枫说想去叶家看看,我本来不让,你非说应该去!你看,去完回来,婉仪就不高兴了,昨晚连饭都没出来吃!”
苏静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而问道:
“那小雪呢?她也还没起?”
站在一旁的姑姑林珍仪看了爷爷一眼,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道:
“爸心疼孙女,给小雪买了台顶配的电脑。听林管家说,这小丫头这几天可是玩疯了,天天熬到天快亮才睡,这会儿估计正补觉呢。”
她说完,无奈地耸了耸肩。
出乎意料的是,苏静雯听完并没有立刻动怒,反而只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她平静地对公婆说:“爸,妈,你们先聊着,我进去看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