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见是沈秋月，赶紧按了按喇叭。
沈秋月被喇叭声惊了一下。
回过头来，看见是林枫的车，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枫摇下车窗：“沈老师，干什么去啊？”
沈秋月提着两个大袋子，有些吃力地走近：
“林枫？你怎么回来了？我……我这正好买完菜回家做饭。”
林枫看了看她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她略显疲惫的脸色，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沈老师，你……不会是一个人过的年吧？”
沈秋月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习惯了。”
那笑容看得林枫心里一酸。
他赶紧停好车，下车走到沈秋月面前：
“沈老师，上车吧，我带你一段。”
“不用不用，”沈秋月连忙摆手。
“我这拿着这么多东西，别把你的车弄脏了。”
“没事儿的。”林枫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沈老师你住职工宿舍那边吧？我正好顺路。”
沈秋月还想推辞，但林枫已经提着她的袋子放到了后备箱。
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半推半就地把她“请”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
沈秋月有些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偷瞄一眼林枫的侧脸。
她轻声开口道：“林枫，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呀？”
“婉仪的公司有事儿，我就陪她先回来了。”林枫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沈秋月“哦”了一声，然后询问道：
“她公司最近效益怎么样啊？年前同学们都在帮忙，感觉还挺好的。”
林枫随口回复道：“还行吧，年前那次大促，做了六千多万的销售额。”
“六千多万？！”沈秋月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睁大了。
“这么厉害啊！”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一次活动就能带来这么高的销售额。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林枫笑了笑，解释道：“嗨，刨去成本和人员开支，其实也没挣多少钱。”
“那也不少了。”沈秋月认真地说。
“一个大一的学生，能挣这么多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婉仪那孩子，真的很能干。”
林枫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
“沈老师，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要是没有你同意让同学们假期期间做兼职，还特意去院里申请同学们的住宿，婉仪那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沈秋月笑了笑：“这都是小事儿。再说了，能让咱们班的同学自己赚钱，学到东西，也是好事嘛。”
车子很快开到了江城大学职工家属楼的楼下。
林枫停好车，帮沈秋月把两个大袋子从后备箱拿出来。
“谢谢你啊林枫。”沈秋月接过袋子，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不客气，沈老师。”林枫摆摆手，准备转身上车。
“林枫……”沈秋月忽然叫住了他。
林枫回过头：“怎么了沈老师？”
沈秋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感激、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挣扎。
林枫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沈老师，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沈秋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放下手里的袋子，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几秒钟后，林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
是沈秋月发来的转账信息，金额是两万块钱。
“沈老师，你这是……”林枫愣住了。
沈秋月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之前你借了我五十万，帮我处理家里的事。我……我攒了两万块钱，先还给你一点。”
林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信息，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当时是他出手帮忙，才让她摆脱了那些追债的人。
林枫笑了笑，说道：“你还记着这事呢，我都快给忘了。”
他点开转账信息，选择了“拒收”。
“林枫！”沈秋月急了。
“你收下！一码归一码，这钱我必须还你！”
“沈老师，这钱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了。”林枫看着她，语气认真的说着。
“你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养母和哥哥都不在了，就剩你一个人。做什么事都需要钱，你先拿着用吧。”
这不行！我是你的老师，不能欠学生的钱。”
沈秋月言辞拒绝道：““而且……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钱我必须还。”
她的眼神很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尊。
林枫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对沈秋月来说，还钱不仅仅是为了了结债务，更是为了维护她作为一个老师、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尊严。
她不要施舍，不要怜悯，她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把欠的债还清。
沉默了几秒，林枫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沈老师。那你……等你攒够五十万的时候，再一次性还我吧。”
沈秋月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林枫的用意。
他不是真的不要这笔钱，而是想给她更多的时间，让她不必为了还债而过度逼迫自己。
“林枫……”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说了两个字：
“谢谢。”
林枫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他发动引擎，摇下车窗，对还站在原地的沈秋月挥了挥手：
“沈老师，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车子缓缓驶离。
沈秋月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道拐角，手里还提着那两个沉甸甸的袋子。
初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感激。
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的暖意。
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男孩……”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是提着袋子，转身走进了楼道。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水泥地上缓缓移动，直到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