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隐龙宗山门。
晨光熹微中,林野、苏晚雪、苏米、墨心四人轻装简从,立于山门之前。洛惊鸿、王霖天、赤魁及一众核心弟子相送,大黄蹲坐在洛惊鸿身侧,金瞳中带着一丝不舍,低吼一声,算是告别。
“宗门安危,系于诸位。”林野目光扫过留守众人,最后对洛惊鸿与大黄微微颔首。
“宗主放心北行,我等必守好家业!”洛惊鸿抱拳,语气铿锵。
不再多言,林野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星力托起苏晚雪三人,自身则化作一道淡淡的星芒,率先朝着北方天际掠去。墨心紧随其后,身形如烟。苏晚雪与苏米驾驭着洛惊鸿暂借的飞行法器“冰云梭”,速度稍慢,但也稳稳跟上。
四人保持着谨慎的队形与速度,并未全力赶路,而是将部分心神用于观察沿途动静,尤其是防备可能来自昆仑墟或其他方向的追踪、拦截。
一路上,地势渐高,气候也越发寒凉。下方山脉从郁郁葱葱变为裸露的灰黑岩石与零星雪盖,人烟愈发稀少。星辰古牌的召唤感如同脉搏,稳定而有力地跳动着,指引着方向。
飞行了约半日,跨越数千里,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紫色,仿佛永恒的黄昏。大地不再是连绵山脉,而是一片广袤无垠、坑洼不平的灰白色荒原,地表覆盖着厚厚的、仿佛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与结晶物质。荒原之上,随处可见巨大的、焦黑的环形坑,有些直径甚至超过百里,宛如被星辰砸出的伤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灼热又带着奇异辐射感的气息,精纯的星力浓度远超外界,却也更加狂暴、混乱,其中还掺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死寂与衰亡之意。
“星陨池外围,‘星烬荒原’。”墨心停下身形,望着这片苍凉死寂的大地,眼神凝重,“上古记载,此地乃星辰碎片坠落最为密集之处,经年累月,形成了独特的环境。星力虽浓,却因陨灭冲击而驳杂暴烈,且残留着星辰‘死亡’时散逸的寂灭气息,对修士心神与灵力运转皆有影响。需运转功法,小心吸纳炼化。”
苏晚雪与苏米闻言,立刻运转《星辰归宗录》基础法门,体表泛起淡淡星辉,过滤着涌入体内的星力。苏米眉头微皱,他体内的星傀魂种封印,在接触到这片环境中那股死寂衰亡的星力时,竟然微微躁动了一下,虽然很快被压制,却让他心头一凛。
林野则感受更深。他怀中的星辰古牌在此地异常活跃,几乎要自行飞出。而玄磁山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震颤,仿佛与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与那些混乱的星力、扭曲的空间残留产生了某种共鸣。
“按照古牌指引与情报,穿过星烬荒原约三千里,便是真正的‘星陨池’所在,那是一处巨大无比的深坑,据传是最大的一块星辰碎片砸落形成,深不见底,池中并非水,而是凝聚到近乎液态的星力与各种奇异物质混合体,危险重重。”墨心指向荒原深处,“荒原本身也非善地,有天然形成的‘星煞罡风’,有因能量紊乱而产生的‘空间裂痕’,还有可能潜伏着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凶戾星兽。”
“走。”林野没有犹豫,率先朝着荒原内飞去,但速度放慢了许多,神识全力张开,警惕着四周。
荒原之上,寂静得可怕,只有呼啸的风声,那风中也带着细微的星力碎屑,刮在护体灵光上沙沙作响。天空暗紫,不见日月,只有几颗特别明亮的星辰,散发着恒定而冷冽的光。
飞行了约莫千里,前方忽然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只见一片横亘数十里的区域,刮着肉眼可见的、夹杂着银灰色星屑的罡风!罡风所过之处,连坚硬的灰白岩地都被刮去一层,露出下方焦黑的土壤,空气中弥漫着尖锐的破空声与能量撕裂的爆鸣。
“星煞罡风区,绕行还是硬闯?”墨心迅速判断,“罡风强度足以撕裂金丹修士护体灵光,对元婴亦有持续消耗。绕行需多走五百里,且不确定其他方向是否有类似或更危险区域。”
林野凝视着那片罡风区,神识渗入其中,感受着其能量流动的规律。片刻后,他开口道:“罡风虽烈,但有间隙。随我来。”
他并未选择绕行,而是催动玄磁山,一层无形的力场将四人笼罩。这力场并非硬抗罡风,而是随着林野的心意,微微扭曲着四人周围的空间,形成一种类似“滑流”的效果。袭来的罡风触及这扭曲的空间层,大部分力量被偏转、引导开,只有少部分残余力量需要他们自身灵力抵挡。
苏晚雪与苏米紧随林野,感受到那罡风虽厉,但临身时威力大减,心中对宗主的空间掌控能力更是敬佩。墨心则一边跟随,一边仔细观察着林野操控力场的方式与罡风被偏转的轨迹,眼中若有所思。
如此,四人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却沿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航道”,艰难而稳定地穿行在罡风区内。期间,林野偶尔会稍作停顿,调整力场方向,避开几处突然增强的风眼漩涡。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人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片罡风区。回首望去,那银灰色的风暴依旧在身后咆哮。
“宗主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越发精妙了。”墨心赞道。
林野微微摇头:“取巧而已,消耗不小。若罡风再强一倍,或范围再广些,此法便难以为继。”他心中对玄磁山空间能力的开发方向,又清晰了几分。
稍作调息,四人继续前行。又飞行了千余里,期间避开了几处疑似空间不稳定的扭曲地带,也远远感应到几股潜伏在灰烬之下的凶戾气息,但并未遭遇主动袭击。或许是他们身上散发的元婴气息与精纯星力,让那些本土星兽也有所忌惮。
渐渐地,脚下的荒原开始向下倾斜,形成一个缓坡。而前方极远处,天地交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圈朦胧的、不断变幻着七彩光晕的“地平线”。那光晕瑰丽而神秘,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浩瀚威压。
星辰古牌的召唤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剧烈震颤着。
“星陨池……边缘光环。”墨心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我们快到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加快速度,冲向那光环方向时,侧前方约百里处,一片相对平坦的灰烬地上,几处异常的光点吸引了林野的注意。
那并非天然星力辉光,而是……残留的阵法符文灵光!虽然微弱,且正在被荒原环境迅速侵蚀,但依稀可辨其结构。
林野目光一凝,改变方向,朝着那处飞去。
靠近之后,只见地面上残留着一个直径约十丈、已经损毁大半的复杂阵台遗迹。阵台材质非金非石,似玉似骨,刻满了与星枢宫风格类似、却更加古老狰狞的星辰与毁灭符文。阵台中央,有几处明显的爆炸裂痕,边缘散落着一些焦黑的碎片,像是某种法器或傀儡的残骸。
墨心迅速落下,仔细检查那些符文与碎片,脸色越来越沉。
“是暗星的手笔,而且是极高阶的‘聚星湮灭阵’残迹!”他拾起一块焦黑碎片,上面残留着一丝阴冷死寂的星力,“这阵法……是用来强行汇聚、然后瞬间释放星陨池边缘混乱星力,制造大范围毁灭爆炸的!看这损毁痕迹和残留能量,阵法曾启动过,但似乎……中途被强行打断了?或者目标未完全达成?”
林野蹲下身,手指拂过阵台上一道深深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斩痕。那斩痕中,残留着一丝极其纯粹、带着不朽意味的星辰剑意,与他所知的任何功法都不同,却隐隐与星辰古牌的气息有一丝遥远的共鸣。
“除了暗星,还有其他人……更早到过这里,并破坏了他们的阵法。”林野缓缓起身,望向星陨池方向那瑰丽而危险的光环,眼神深邃。
“是敌?是友?”
星陨池的秘密,比预想的更加复杂。而他们的北行之路,从一开始,便踏入了前人与今人交织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