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荒原,千里冰封。
林野与赤金驾驭流云舟低空飞掠,寒风吹卷黑袍,猎猎作响。脚下是无尽的白与黑——白色积雪,黑色蚀力污染带。
“主人,前方三百里,蚀力浓度骤增。”赤金金瞳闪烁警惕,“有阵法波动。”
林野展开神识,感知到前方强烈能量波动。那波动阴冷粘稠,与星辰之力截然不同,是纯粹的蚀力阵法。
“落地。”
流云舟降落在冰原,林野收起飞舟,与赤金徒步前行。
越往前,寒意越甚,蚀力愈浓。黑色冰晶飘落,落在护体灵光上嗤嗤作响。冰原上出现诡异纹路——深嵌冰层之下,蜿蜒延伸向远方。
“是蚀力阵纹。”林野蹲身,指尖拂过冰面黑纹,“以地脉为基,蚀力为墨,布下的是引灵祭阵。”
赤金低吼:“他们想引动什么?”
“龙墓深处的古魔本源。”林野起身,目光望向纹路延伸处,“这些阵纹将地脉灵力转化为蚀力,输送到阵法核心。能量积蓄足够,便能强行冲开龙墓封印。”
“能破坏吗?”
“可以,但会打草惊蛇。”林野沉吟,“忘尘真人亲自布阵,必有后手。我们得先找阵眼。”
他们沿阵纹继续前进。
又行百余里,前方出现冰谷。
冰谷四面环山,谷底平坦,中央立着六根黑色石柱。柱高十丈,刻满扭曲蚀力符文,正缓缓旋转,每转一圈便从地底抽取大量蚀力,注入中央悬浮的三尺黑色晶石。晶石内部有猩红光芒流转,散发心悸气息。
六根石柱周围,五道身影盘膝而坐。
正中一人,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矍,正是忘尘真人。他闭目凝神,双手结印,周身有淡淡蚀力光晕流转——这位昆仑墟掌门,竟在修炼蚀力功法!
他左右各坐两位元婴后期长老,皆着昆仑墟紫金道袍,气息凌厉。更远处,一名黑袍修士独自盘坐,黑袍遮身,面容难辨,仅露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盯着谷口方向。
“来了。”黑袍修士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忘尘真人睁眼,目光如电射向谷口:“林小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林野从冰岩后走出,赤金紧随其后。
“忘尘掌门好兴致。”林野目光扫过六根石柱,“不在昆仑墟清修,跑来这苦寒之地布阵,所图为何?”
“为天下苍生。”忘尘真人缓缓起身,“古魔封印松动,祸及苍生。我昆仑墟身为正道魁首,自当挺身而出,加固封印,护佑黎民。”
“用蚀力阵法加固封印?”林野冷笑,“忘尘掌门这话,自己信吗?”
忘尘真人脸色不变:“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蚀力虽邪,但用之以正,便是正道。林小友,你年纪尚轻,不懂这些道理。”
“我只懂一个道理。”林野握住刀柄,“想释放古魔的,都是我的敌人。”
气氛骤然凝固。
忘尘真人叹了口气:“冥顽不灵。既如此,便休怪老夫无情了。”
他抬手一挥:“布阵。”
四位元婴后期长老同时起身,各占一角,双手结印。六根石柱旋转速度骤增,黑色晶石爆发出刺目红光,一道血色光幕扩散开来,笼罩整个冰谷。
光幕之内,蚀力浓度暴涨十倍!
林野脸色微变,这阵法既能抽取地脉蚀力,还能短时间内制造蚀力领域。身处其中,灵力运转迟滞,神魂亦会受侵蚀。
“赤金,小心。”
赤金低吼,周身赤金火焰燃起,在蚀力领域中撑开一片净土。但火焰范围被压制到三丈,且消耗极大。
忘尘真人看向黑袍修士:“鬼影道友,此人交给你了。”
黑袍修士缓缓起身,幽绿眼瞳锁定林野:“归墟灵根……正好,我需要一具上好的肉身。”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瞬息出现在林野面前,一爪抓向咽喉。
速度极快!
林野侧身避让,碎星血刃反手斩出。刀锋斩中黑袍,如入虚空,毫无着力。黑袍修士身形再化黑烟,在林野周身游走,每一次现身都是必杀偷袭。
“蚀影遁法……”林野眼神凝重。
这是将肉身与蚀力融合的诡异遁术,可在虚实间转换,极难对付。
他展开归墟星域,领域内时间流速加快,终于捕捉到黑袍修士移动轨迹。但对方身法诡异,总能在刀锋临身前化烟消散。
“没用的。”黑袍修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蚀力领域中,我的遁术近乎无敌。而你,每动用一次灵力,都会被蚀力侵蚀一分。等归墟之力耗尽,便是你的死期。”
所言非虚。林野能感领域内蚀力不断侵蚀护体灵光,甚至欲钻入经脉。归墟之力虽能吞噬转化,但速度不及侵蚀速度。
必须破阵。
他目光扫向六根石柱——阵眼是黑色晶石,却有石柱守护,强攻不易。
“赤金,帮我拖住他十息。”
“明白!”
赤金咆哮,火焰暴涨,化作火墙拦在黑袍修士身前。火焰中蕴含的赤焰天龙战意对蚀力有克制之效,黑袍修士不敢硬闯,只能绕行。
林野趁此机会,身形疾退,双手结印。
星辰印从眉心飞出,悬于头顶。
“星辉·破邪!”
印玺大放光芒,浩瀚星辉如瀑倾泻,冲刷血色光幕。星辉与蚀力激烈碰撞,嗤嗤作响。
光幕剧烈震动,却未破碎。
忘尘真人冷笑:“周天星辰印虽强,但你只有五成威能,破不开这六柱蚀灵阵。”
“那就试试这个。”
林野眼神一厉,太阴玄磁山祭出,暴涨至十丈,月华星辉交融,化作灰白两仪光晕。光晕所过之处,蚀力消融。
两仪之力,对蚀力的克制比单一星辰之力更强!
光幕开始出现裂痕。
忘尘真人脸色一沉:“四位长老,助我!”
四位长老同时喷吐精血,融入石柱,柱体转速再增。黑色晶石内部红光几欲透体,光幕裂痕缓慢修复。
僵持之际,林野以一己之力对抗五位元婴修士布下的大阵,灵力消耗如洪。更麻烦的是,黑袍修士已突破赤金拦截,再次袭来。
“主人小心!”赤金急吼。
林野分心二用,一边维持星辰印与玄磁山,一边挥刀抵挡偷袭。
铛铛铛——!
刀爪碰撞,火星四溅。
黑袍修士的爪功诡异刁钻,每一爪都带浓郁蚀力。林野左支右绌,身上添了数道伤痕,蚀力顺伤口侵入,剧痛难忍。
不能再拖了。
他眼中闪过决绝。
“归墟·吞天!”
归墟星域骤然收缩,化作三丈微型黑洞,疯狂吞噬周遭灵力、蚀力、冰晶乃至光线!
六根石柱的旋转为之一滞。
黑色晶石的光芒黯淡三分。
忘尘真人脸色大变:“他在吞噬阵法能量!快阻止他!”
四位长老全力催动阵法,但黑洞吞噬之力太强,阵法能量源源不断被吸走。
黑袍修士也感受到威胁,身形暴退,欲脱离黑洞范围。
但林野岂会让他如愿?
“想走?晚了。”
他左手一抓,黑洞骤然扩张,将黑袍修士卷入其中。
“不——!”黑袍修士凄厉惨叫,身体在黑洞中被疯狂撕扯,蚀力被吞噬,肉身崩解。
三息后,惨叫声戛然而止。
黑袍修士,陨落。
林野亦付出代价。强行催动“吞天”秘术,经脉承受巨压,多处撕裂。更严重的是,吞噬大量蚀力后,归墟之力来不及完全转化,部分蚀力残留体内,侵蚀五脏六腑。
他喷出一口黑血,气息萎靡。
“主人!”赤金急扑过来。
“我没事。”林野擦去血迹,看向阵法方向。
黑洞消散后,六根石柱已停止旋转,黑色晶石光芒黯淡,血色光幕布满裂痕,摇摇欲坠。
忘尘真人脸色铁青。盟友陨落,阵法被破近半,远超他预期。
“林野,你很好。”忘尘真人声音冰冷,“今日之仇,我记下了。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抬手一招,黑色晶石飞入手中。
“此阵虽破,但地脉蚀力已被引动。三日之后,龙墓封印将自动松动。届时,古魔本源现世,我看你如何阻拦!”
话音未落,他捏碎一枚玉符。玉符炸开,化作白光包裹住他和四位长老,五人瞬间消失。
传送符。
林野想追,体内蚀力暴动,只得盘膝坐下,运转归墟之力压制。
赤金守在一旁,警惕四周。
半个时辰后,林野勉强压制住蚀力,脸色依旧苍白。
“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野看向冰谷中央。六根石柱虽停转,但地底蚀力阵纹仍在。正如忘尘真人所言,地脉蚀力已被引动,正缓慢涌向龙墓方向。
三日之后,封印必破。
“先回宗门。”林野起身,“我们需要帮手。”
隐龙宗,主峰大殿。
听完林野的讲述,众人神色凝重。
“地脉蚀力被引动,封印三日后松动……”墨心眉头紧锁,“时间太紧。就算现在赶去龙墓,也来不及布置加固阵法。”
“有没有其他办法?”苏晚雪问。
林野沉吟:“有一个办法,但风险极大。”
“什么办法?”
“提前进入龙墓核心,在封印松动前,以星辰印强行镇压古魔本源。”林野缓缓道,“但这需要进入璇玑古祖的沉眠禁制,那里有未知危险。”
大殿内沉默片刻,苏米开口:“宗主,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林野看向他。
“我研究了那具蚀星傀,发现玉衡在傀儡内部刻录了特殊的蚀力抗性符文。”苏米道,“虽不完善,但能在蚀力环境中提供一定保护。而且我对傀儡术和蚀力的了解,或许能帮上忙。”
芷遥也道:“我也去。我的阵法造诣虽不如兄长,但破解禁制方面有些心得。璇玑古祖的沉眠禁制,或许能以阵法之道缓和。”
墨心看着妹妹,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小心。”
林野环视众人:“此去凶险,可能有去无回。你们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苏米和芷遥同时道。
“好。”林野起身,“赤金,你随我。苏米,芷遥,准备所需之物,一个时辰后出发。”
“是。”
众人散去准备。
林野独自走到殿外,望向永冻荒原方向。
三日后,龙墓封印松动,古魔本源现世。
而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墨心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枚玉简:“这是我从《镇星录》中参悟出的‘三星镇魔阵’。以三位元婴修士为阵眼,配合星辰印,可短暂镇压化神级存在。或许有用。”
林野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阵法精妙,但要求极高——三位阵眼需心意相通,修为至少元婴中期。
“芷遥和苏米可以。”墨心道,“我会留在宗门,主持大局。若你们失败……我会启动护山大阵最强防御,为北境争取时间。”
“不会失败的。”林野收起玉简,“等我回来。”
一个时辰后,坠龙渊溶洞。
墨蛟见林野带三人一犬同来,眼神复杂:“你们真要进核心区域?”
“必须去。”林野道。
墨蛟沉默片刻,张口吐出一枚龙鳞:“这是我的本命鳞片,内含一丝精血。若遇无法应对的危险,捏碎它,或许能唤醒璇玑古祖残存的一丝意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林野接过龙鳞,入手温热。
“多谢。”
墨蛟不再多言,开启通道。
四人一犬,再次踏入光门。
这一次,目标直指龙墓核心。
他们不知,在进入龙墓后不久,永冻荒原边缘,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正是玉衡。
他盯着龙墓方向,嘴角勾起诡异笑容。
“都进去了……正好。省得我一个个找了。”
他身形一晃,化作黑光,亦跟了进去。
龙墓深处,暗流涌动。
真正的风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