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田梦笙的语气罕见地严厉起来,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告诉我实话!你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是公司有人为难你了?还是张萌又跟你说了什么?”她敏锐地提到了张萌的名字。
听到“张萌”两个字,夏可可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一角,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想到小王秘书的威胁,想到家人,她又死死咬住了嘴唇,只能无助地重复:“没有……真的没有……梦笙姐你别问了,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
“你不说是吧?”田梦笙的声音带着决断,“好,那你就在公司等着别动,我现在过去找你。我们当面说。”
“不!不要来!”夏可可惊慌地脱口而出,声音尖锐,“梦笙姐你别来!我……我已经不在公司了!”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田梦笙再开口时,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看穿一切的洞悉:“你不在公司了?什么意思?可可,告诉我,是不是和我有关?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更重的力量,“可可,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有我扛着。但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最后一句“相信我”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夏可可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裂。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和巨大的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对着电话泣不成声:“梦笙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蠢!是我害了你……”
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将自己在茶水间听到的残酷真相和盘托出——张萌的刻意接近和利用,套取信息,偷盗废稿,严总和小王秘书的阴谋,用《晨曦》废稿改编后反诬她抄袭,还有那些冰冷的威胁和瞬间的解雇……
“……他们说我是帮凶……梦笙姐,我就是帮凶!我引狼入室,我识人不明!我还有什么脸见你……我对不起你……”夏可可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巨大的负罪感让她几乎想要逃离一切。
电话那头,田梦笙静静地听着,只有偶尔加重的呼吸声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当夏可可说完,陷入自责的痛哭时,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通过话筒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
“可可,你听我说。”田梦笙的声音异常清晰和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瞬间截断了夏可可的自责旋涡,“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处心积虑算计他人的人,是利用善意践踏真诚的人。你只是真诚地对待了你认为是朋友的人,真诚没有错!”
她顿了顿,语气不容反驳:“现在,告诉我你在哪里,具体位置。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去接你。”
“可是梦笙姐,他们……”
“没有可是!”田梦笙斩钉截铁,“他们越是玩弄这种龌龊的手段,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你不是一个人,可可,有我在。现在,把你的位置发给我,然后,等着我。”
田梦笙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些汹涌而来的恶意与恐惧。夏可可哽咽着,依言将自己的位置发了过去。
“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到。手机保持畅通。”田梦笙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田梦笙那辆熟悉的轿车精准地停在了夏可可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田梦笙带着墨镜的脸,她摘下墨镜,看向蜷缩在路边的夏可可,眼神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深沉的关切和一种临危不乱的镇定。
“上车。”她简洁地说道。
夏可可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低着头,不敢看田梦笙。
田梦笙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侧过身,轻轻拍了拍夏可可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放缓了些:“别怕,可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一起面对。先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重新戴好墨镜,利落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车窗外光影流转,夏可可看着田梦笙专注开车的侧脸,那紧绷的下颌线透露出她的凝重,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稳定有力。
这一刻,夏可可那颗被伤害、被击碎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依靠的暖意和力量。她知道,前路必定荆棘密布,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车子平稳地驶入小区地下车库,一路无话。直到停稳,田梦笙才熄了火,车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夏可可依旧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准备迎接应有的责备。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田梦笙解开安全带,侧过身,轻轻地将浑身僵硬的夏可可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用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暖和包容。夏可可先是一僵,随即,那强撑了许久的坚强外壳彻底碎裂,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她靠在田梦笙肩上,无声地流泪,肩膀微微耸动。
“好了,没事了,到家了。”田梦笙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像羽毛一样柔软,“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可可。错的不是你,是那些利用了你的善良的人。”
她松开夏可可,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如果你非要觉得自己有错,那唯一的错,就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高估了所谓‘友情’的底线。但这恰恰是你最珍贵的地方。”
田梦笙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回忆的微笑:“你知道吗,当初霞姐带着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让我选助理的时候,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
夏可可抬起泪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那时候,你们几个站成一排,”田梦笙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其他几个女孩,怎么说呢……眼神里已经有了些别的东西,会刻意地笑,会打量我的反应,带着点在这个圈子边缘浸染过的圆滑和急切。只有你……”
她伸手,轻轻拂去夏可可脸颊上的泪痕,眼神温柔:“只有你,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带着刚出校园的稚气,还有进入陌生环境的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样子。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小鹿,警惕又茫然。”
“霞姐当时还悄悄跟我说,那个叫夏可可的,是不是太生涩了点,怕处理不好复杂的情况。”田梦笙笑了笑,“但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指了指你。我说,‘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