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夜幕深沉。
千世子在临睡前,没有半分犹豫,仰头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一口干了。
药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返回床铺,背对着月彦躺下,心跳如擂鼓,兴奋异常。
不多时,可能是药力开始潜移默化地作用,也可能因为明天就能离开,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甚至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意识便迅速沉入了黑暗之中,沉睡了过去。
她也是心大,竟不怕月彦晚上突然变异伤害她。
这近一年来的朝夕相处,让她潜意识里相信月彦不会伤害她。
当然,也有明天即将离开的原因,这降低了她对潜在危险的警惕。
她沉睡着,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月彦并没有睡。
从第五天开始,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远不止是表面的好转。
原本消瘦嶙峋的身体,如同被注入了某种药剂,肌肉线条悄然隆起,变得结实流畅,充满力量感。
他原本就比千世子高一些,只是身形消瘦。如今身形更健硕了,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此刻,他侧躺着,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千世子的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他睁着眼,眼眸在黑暗中清明无比,没有丝毫睡意。
也是从第五天起,他发现自己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少,以至于像现在这样整夜清醒也毫无困倦之意。
他深吸一口气,怀中少女身上那令他安心的淡香依旧萦绕在鼻尖。
然而,慢慢地,他感觉这香味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清雅柔和。但以前,这香味只让他想深深埋首其中,狂吸一番。
可现在,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如同毒蛇,从他心底深处抬起头来。
他想张嘴咬下去,想用尖牙刺破那细腻的肌肤,想品尝那温热血肉的味道。
想……把她给吃了!
这可怕的欲\/望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他清晰地意识到,这种感觉源于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那不是对寻常食物的食欲,而是对血肉的疯狂渴望。
他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在疯狂地奔流叫嚣,催促着他去撕咬,去吞噬。
不受控制地,他张开嘴。口中那对犬齿,再次不受控制地伸长,惨白而尖锐,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他的瞳孔不再是人类的圆瞳而是变成了竖瞳。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住千世子裸露在外的脖颈。
在黑暗中,那截脖颈散发着诱人的气味,邀请着他去撕咬。那撕咬的欲望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忽略了她脖颈上的牙印消失了。
他喉结滚动,发出压抑的咕噜声,理智在与本能搏斗。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她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脑海中闪过她温柔的笑容。
但饥饿在灼烧着他的意志,他张开嘴,尖牙慢慢地朝着那近在咫尺的脖颈靠近。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就在那尖牙几乎要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刹那,月彦猛地停住了。
他的瞳孔因抗拒,在剧烈收缩。
不,不能。
他猛地狠狠扭开头,像是逃离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铺上起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不敢再看床上那个香甜的猎物,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融入外面更深沉的夜色中。
站在冰冷的庭院里,夜风拂过他滚烫的皮肤,却无法熄灭体内那股灼热的饥渴和汹涌的力量。
他感受着肌肉中蕴含的强大力量,那是一种可以轻易撕碎猎物的力量。
随着力量的苏醒,有什么东西再也压制不住。
他心中那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恨和暴戾,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冒了出来。
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要报复。
那些产屋敷家里对他不闻不问、甚至暗中嫌弃他拖累家族的长辈。
那些把他当做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来欣赏,期待他死去的虚伪贵族。
还有谁,还有谁曾经伤害过他?
记忆有些模糊,但那刻骨的怨恨却无比清晰。
他们都要死。
那双梅红色竖瞳在夜色中闪烁着嗜血而冰冷的光芒,他站在院中,即将开始他的猎杀。
他首先将目光投向了产屋敷本家。
第一个目标,是那位曾在他病重时,冷眼旁观甚至暗示父亲尽早放弃他的叔父。
没有叩门,没有质问,他径直潜入房间,站在叔父床铺边。
床榻上被惊醒的中年男子,尚未来得及呼喊,便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扼住了咽喉。
“你……”叔父看清了来者的脸,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无法理解,那个终日卧床,最近才开始慢慢康复的侄子,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可怕。
回答他的,是喉骨碎裂的清脆声响。
月彦随手将软倒的尸体扔开,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温热的血液溅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伸出舌尖舔去唇边的一滴,那腥甜的滋味,竟让他体内的饥饿感得到了一丝满足。
屠杀,开始了。
他如同死神点名,精准地寻找到一个又一个目标。
鲜血从一道道门槛下渗出,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沿着廊下的木质台阶,一级一级,缓缓向下流淌。
产屋敷本家,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几乎被屠戮大半。
唯有产屋敷姑姑和悠斗的院落,没有受到波及。
然而,月彦的复仇并未结束。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尸横遍野的产屋敷家,潜入了平安京那些他曾无比憎恶的贵族府邸。
他们不是喜欢看凋零的物哀之美吗。
那么现在,该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何为真正的凋零了。
他潜入一位公卿寝室,对方正在安睡。
月彦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用冰冷的手指,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公卿被惊醒,借着微弱的夜灯,看到床边立着一个面色苍白,眼冒红光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是……”
“来让你,得偿所愿。”月彦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戏谑。
在对方惊恐放大的瞳孔中,他欣赏了片刻那极致的恐惧,然后才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他穿梭在各个贵族宅邸,如同索命的无常。
那些曾欣赏过他痛苦和脆弱的人,今夜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沉浸在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中,要将过去十几年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屈辱,都用今夜的鲜血彻底洗刷。
当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个时辰时,月彦站在一座贵族府邸的屋顶,脚下是刚刚被他清理过的院落。
他身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望向隐隐要亮起的天空。天,快亮了,他也该回去了
随后他回头,望向产屋敷家的方向。
那里,还有一个人,千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