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缘一在千世子和岩胜面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三人之间的交流顿时变得顺畅了许多。
某日清晨,晨光熹微,千世子正坐在练武场的廊下,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两把刀,一边等着岩胜过来。
不多时,她听见有一串细小的脚步声向她走来,紧接着,她的的袖口被轻轻拉动。
她转头看去,是缘一。他正仰着头,用那双清澈的红色眼眸望着她。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布和刀放在膝盖上,温和问道:“怎么了,缘一?”
缘一伸出小手,指了指她放在膝盖上的大通连,小声说道:“刀。”
千世子眨了眨眼,问道:“缘一也想要一把刀,是吗?”
缘一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呢。”千世子笑眼弯弯,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然后她起身,去武器架上取下一柄小巧木刀来。
她拿着木刀回到廊下,递到缘一手中。“缘一第一次碰刀,我们先试试这个,好吗?”
缘一接过木刀,小手好奇地摸了摸光滑的木制刀身,然后再次点头。
就在此时,侍从将岩胜送了过来。千世子牵起缘一的手,领着他走进场内,去找岩胜。
岩胜取下了自己的刀,正在想今日老师会教他什么。随后他看到老师牵着弟弟走了过来,好奇地看向老师。
“岩胜,你和缘一先站到这边来,离远一些,小心被误伤。”千世子将缘一轻推到岩胜身边,示意他们退到安全距离。
然后,她握住腰间的大通连,神色一正,对岩胜说道:“岩胜,看好了,这是老师今天要教你的新招式。”
说罢,她身形一动,手中长刀随之挥出。
这一招式并非铃鹿家传承下来的固有招式,而是千世子在外游历数百年来,结合自身的实战经验而自创出来的。
世间万物都需要不断发展,创新,才能不被时代所淘汰,剑道亦是如此。
她母亲铃鹿千凛传授给她的剑术中,除了先祖所创的,剩下的都是前辈们与她母亲自己创新的招式。
在一代代铃鹿家主不断的继承,与创新中,家族的剑术才能流传下来,直至今日。
千世子只将这套连贯的招式完整地展示了一遍,她的目的是先让岩胜对这个招式的整体先有个直观的印象。
之后,她会将招式拆解开来,一步步仔细地教给他。
就在她刚刚收势,将大通连插进刀鞘的下一秒,一直安静观看的缘一突然动了。
他握紧手中那柄小小的木刀,眼神专注,手腕翻转,脚步移动,竟将她方才展示的那一整套招式,完整地复刻了出来。
虽然中间有些不算太流畅,但他可是只观看了一遍,而且他还是个剑术0基础新人。
千世子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眸因难以置信而微微睁大。
她当年学习剑术时,都做不到只看一遍,就能将一套全新,复杂的招式完整地复刻出来。
这孩子,难道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剑术天才?
这个发现让千世子瞬间兴奋起来,她重新抽出大通连,对缘一招了招手,语气带着鼓励:“缘一,来,试着攻击老师看看。”
小缘一闻言,双手握紧小木刀,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矮,便向她冲了过来。
他并没有使用刚才模仿的那一招,而是采用了最直接,朴素的进攻方式:直劈。
千世子起初并未太过在意,她心里想着,对方毕竟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她随手挥刀格挡,打算轻松化解。
然而——
“铛!”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刀身传来的力道远超她的预估,让她手臂微微一麻。
她的脚下甚至不自觉地向后滑退了半步,才卸去进攻过来的力量。
发生甚么事了?千世子一脸懵逼,
不等她细想,缘一的第二击已经到来,千世子瞬间集中精神,调动起四成的力量,才架住这一刀。
紧接着是第三击,这一次,千世子几乎用上了六成的力道,才接下了这记攻击。
刀身相撞,再次发出沉闷的鸣响。
三击过后,小缘一停下了动作,喘息着。
他手中那柄普通的小木刀,因无法承受与大通连的相撞,已经从中断裂,碎成了几块,此刻他只握着一个光秃秃的木头刀柄。
千世子微微喘着气,不是因疲惫,而是因为她非常激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
天才,他真是个天才。他不仅拥有恐怖的模仿学习能力,更有着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力量。
此等天才,天生就是拿刀的料子,去出家可太可惜了。
她现在非常羡慕武士,这么天赋异禀的孩子,有一个还不够,他竟然有两个。
千世子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岩胜,却看见岩胜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说不上愤怒,好像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神情。像是惊讶,其中又混杂着茫然,她一时难以完全理解。
虽然千世子一时间理解不了,但她觉得,这种时候她需要关注一下岩胜的心理健康。
天才的出世,有时对身边最亲近,也同样努力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先是走到缘一面前,小心地将缘一手中残留的木刀柄取走,以免木刺伤到他,并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以示鼓励。
然后,她走到岩胜面前,蹲下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有些紧绷的小脸。
千世子看着岩胜的眼睛,柔声说道:“岩胜你看,如果弟弟也能展现出他的才能,说不定就不用离开家去寺庙了。”
岩胜抿着嘴唇,与千世子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
千世子摸摸小孩子的头,继续循循善诱:
“缘一他很依赖你,如果他以后能留在家里,岩胜作为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保护他的,对吗?”
岩胜再次点头,脸上的那种复杂神情在千世子温和的注视下,渐渐消散了一些,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沉稳。
“好,那我们继续今天的练习吧。”看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千世子站起身,重新给了缘一一把新的小木刀,开始今天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