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他还是回来了,去见了他的未婚妻——藤原千凛。啊,那时还叫铃鹿千凛。
藤原千信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姑娘没什么兴趣,但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千凛的家族铃鹿家,由女人管家,是斩妖除魔的剑术师,鬼女铃鹿御前的后代,极擅长剑术,世代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她左看右看,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只有脸能看,别的地方都不太突出。
但她仔细想了想,她是未来的铃鹿家主,结婚之后,这男人给她当个贤内助倒也可以,因此不怎么抗拒这门婚事。
那么藤原千信是何时对铃鹿千凛改变态度的呢,是在某次他上门拜访时,看到了千凛在后院练武场做日常训练。
那矫健的身姿,认真的脸庞,坚定的眼神,还有她手里被她玩出残影的双佩刀,让他的心脏剧烈撞击了一下他的胸腔。
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血气上涌,头脑晕乎乎的。
她好帅,我好爱。
于是,藤原千信和铃鹿千凛结为了夫妻。
…
三日后,车队抵达了一座镇子。此镇按地图来看,坐落于几处重要商道的交汇点,按理说应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之地。
然而,当他们的牛车缓缓进入镇子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千世子透过竹帘向外望去,皱起了眉。
镇子中央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冷清,铺面大多关门闭户,偶有开张的,也是门庭罗雀,伙计无精打采地倚在门边。
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乎每隔几家住户,门口便悬挂着代表丧事的白色灯笼,或是贴着符纸,空气中隐约飘来焚烧纸钱的味道。
往来行人神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虑和恐惧,几乎看不到外地商旅的身影。
“姐姐,这里好奇怪。”千世子怀里抱着弟弟千介,他拉了拉姐姐的衣袖问道,声音里带着疑惑。
千世子一直观察着外界,她面色凝重,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是有些奇怪,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原本他们不应在这种氛围诡异的地方停留,但连日赶路,拉车的牛已显疲态,需要休息和进食。
车上的女眷和仆从们也确实需要下车休息,同时补充物资。
权衡之下,藤原千信决定还是在此处找地方住下。
他们驱车在镇中缓缓行进,转了一圈,最终选中了一家从外观上看最为气派,规模也最大的旅馆。
这家旅馆他们进城时便已看到,只是当时想往镇中心多走走看看,便错过了。
车队在旅馆门前停下,女眷们暂时没有下车。
藤原千信整理了一下衣冠,亲自带着两名贴身侍从下车,踏入旅馆大门。
旅馆内部的光线有些昏暗,陈设虽然看得出昔日的精致,却蒙着一层薄灰,透出一种很久无人打理的感觉。
柜台后有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他听见声音抬头,见到有客人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来,快步迎了上来。
他那样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接待过客人了。
“贵客光临!贵客光临!快请进!”店主搓着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你就是店主么,”藤原千信点点头,问道,“店家,可还有清净的上房?”
“有,有的!”店主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您要多少间都有,小店如今空房多得很!”
藤原千信目光扫过空荡的大堂,心中疑虑更深,但他面上不显,大手一挥,“既然如此,你这店,我包下了。住一日,结一日的账。”
店主闻言,更是喜出望外,连声应道:“好好好,多谢贵客!多谢贵客!”
他话头接得很快,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藤原千信示意侍从上前递上钱款,状若无意地问道:“店家,我多年前也曾路过此地,记得那时甚是繁华。”
“为何如今变得如此萧条?”
店主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眼神游移,不敢与藤原千信对视,口中含糊其辞。
“这个,唉,近来生意不太好做……就是镇上死了些人,传言多了,客人们就,就不太愿意来了。”
他说到“死了人”时,声音明显压低,带着明显的恐惧。
说完他又慌忙摆手补充,“不过贵人放心,小店绝对是干净的,日日打扫,绝不会冲撞了各位贵客。”
藤原千信见他言语间对此不愿够多解释,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更多,便也不再执着。
他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转身走出了旅馆。
他回到凛夫人的牛车旁,低声将情况告知。
凛夫人贴着竹帘,声音放得极低,“信,这小镇怨气很重,绝非善地。”
藤原千信叹了口气,无奈道:“没办法,牛力已疲,队伍也需要休整,今夜恐怕必须在此落脚了,让他们小心些便是。”
凛夫人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也只能应下,“只能如此了,你去告知千世一声,让她心中有数。”
藤原千信点头,又走到女儿千世子所乘的牛车旁。
车内,千世子和千介透过竹帘打量着眼前这座看似气派却死气沉沉的旅馆。
不知为何,从靠近这里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有一种微弱但阴冷的气息萦绕在这旅馆周围,让她很不舒服。
她贴身藏着的那柄银制匕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
惠姬依附于匕首之上,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有些躁动。
“惠姬姐姐,怎么了?”千世子在心中默问。
惠姬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在她脑海中响起:“里面,有和我,一样的东西。”
一样的东西?怨灵?
千世子心中猛地一凛,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精神瞬间精神起来。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父亲走到车旁。
“千世,”藤原千信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今夜我们需在此处歇脚,此处有些不太平,你与千介要乖乖待在房里,莫要随意走动。”
“是,父亲,女儿知道了。”千世子轻声应道,声音平静,但搂着弟弟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她再次望向那座旅馆,夜色渐浓,这家旅馆的大门敞开,里面一片昏暗,好像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他们的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