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将声音稍稍放低,将女性的声线努力藏了一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中性一些。
然后,她朗声朝门外喊道:“请问,外面有人吗?可否麻烦一下?”
不多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院门外。
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爽朗:“千鹤,千世,怎么了?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千世子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青年。
他的面容还带着少年气,眼睛是青色的,一头棕色长发用一根白色发绳高高束在脑后。
在上次与新选组主要队员们一起吃饭时,她们已经大致认清了众人的面孔和名字。
眼前这位青年,正是新选组八番组组长,藤堂平助,今年十九岁。
当时她们第一次和队员们一起吃饭,惠姬盯着藤堂平助的样貌一直看,又在听到“藤堂”这个姓氏后,彻底愣住,陷入了沉思。
藤堂……她也姓藤堂。
同时,她能够感知到,这个名叫藤堂平助的年轻男孩,正是她生前所在的藤堂家的后代。
当年她含怨而死化为怨灵,再到后来跟着千世子离开产屋敷家,成为神明,她一直都将前尘往事尘封在记忆深处。
然而,时隔多年后,她在此时此地猝不及防地遇见了有着自己家族血脉的后人,心中难免泛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有怀念,唏嘘,也有几分恍惚。
千世子得知这件事后,也不由得非常感慨。
谁能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在如此巧合的情况下遇到家族的后代呢。
“啊,是平助先生吗?”千世子的声音里带着欣喜与恳求:“我们有事相求,不知能否麻烦您?”
藤堂平助的性格直率开朗,姐妹俩和他熟识后,都觉得他算是新选组里相对好说话的人。
他爽快地应道:“你说,都需要什么?我会告诉外出的队员帮你们带回来的。”
他自以为姐妹俩是缺了什么日常生活物品。
“我们想见山南总长和土方副长。”千世子摇了摇头,说出了真正的诉求。
“诶?见总长和副长?”平助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他本以为只是帮忙带点东西的小事,没想到她们直接要求见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
他年纪轻,又长期生活在全是男性的新选组中,很少与女性打交道。
在两位姑娘的轮番攻势下,他那点抵抗力很快就溃不成军。
“好吧好吧,”他最终妥协道:
“我去问问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看他们是否愿意见你们,但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啊!”
“多谢平助先生了!”千世子和千鹤连忙道谢。
不多时,藤堂平助去而复返,这次他手中拿着钥匙,插进锁孔后转动几下,打开了院门外的锁。
“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同意见你们了,我送你们过去。”他说着,一边把锁头取下,把门打开。
平助先将千鹤送到了土方岁三处理公务的房间外,然后才带着千世子前往山南敬助的居所。
“千世,我会在外面等你,去吧。”平助说道。
千世子点点头,她跪坐在山南先生房间的障子门外,深吸一口气,心中构思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就在此时,门内传来山南敬助那温柔平稳的男声:“请进。”
“是,山南先生。”她应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山南敬助正跪坐在窗边的矮桌前,执笔书写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停下笔转过身来,鼻梁上的细圆框眼镜反射着窗外照进屋子里的阳光,让人一时看不清他镜片后的眼神。
千世子在他对面端正跪坐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她抬起头看向山南敬助。
他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微笑,问道:“平助说,雪村小姐想见我,所为何事?”
“山南先生,”她开口:“我与千鹤,在之前被分别指派给您和土方先生作为小姓。”
“但直到现在,您却从未让我为您做过任何事,我们一直只是在房间里白吃白住。”
“雪村姑娘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山南敬助笑眯眯地,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这‘小姓’的身份只是方便你们留在组内,我暂时还不需要让一个小姑娘来照顾我的起居。”
他镜片后的目光被反光遮掩,让千世子一时难以通过双眼,感知到他的情绪。
“可是,我们在这里无所事事,心中非常不安。”千世子抬手轻轻按在心口,神色坚定。
“山南先生,请让我们做些什么吧。”
“哪怕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好,至少能让我们感觉自己在这里并不是毫无用处的累赘。”
她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小姓的职责,本就是要负责主君的日常起居事务,不是吗?”
“如今知道我和千鹤女子身份的,只有组内的几位主要干部,普通队员们都以为我们是您和土方先生正式收下的小姓。”
“如果我们一直这样被闲置,迟早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和议论的。”
“所以,我恳求您,请允许我们履行小姓的职责,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山南敬助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执拗的“青年”身上。
她的乌黑长发被一条点缀着紫藤花的紫色发绳束在脑后,生着一张过于精致,雌雄莫辨的脸,再加上不算矮的身高。
要不是早知她是女子,单看她此刻的男性装束,他或许真的会将她当作一个容貌过于俊美的青年。
他沉吟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点了点头。
他温声应允道:“雪村小姐所言确实有理,那么,从明日开始,在我处理文书时,雪村小姐就在一旁帮我磨墨吧。”
“是!山南先生!”听到山南敬助答应了,千世子眼中立刻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心情非常好。
山南敬助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嘴角也跟着向上勾了勾,露出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