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停下了脚步。
他周身的光明神力汹涌沸腾，却撼动不了右肩那片虚无的空洞。
创口平滑得诡异，仿佛被某种莫名的规则压制封印。
以治愈闻名的光明神力，在此刻成了一个笑话。
更深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
逃离之后，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那缕来自光明神的珍贵神性，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流失。
他猛地回头，纯银的瞳孔里烧着失控的怒火。
“凯瑟琳，给我一个解释！”
他本是奉神谕在华夏四处搜寻陨落神迹，是这个女人用“初醒的华夏古神”诱惑了他，他才来了江城基地。
结果，那个所谓的神甚至没出手。
仅仅一个异能都没有，刚刚晋升的神使，就让他遭受了此生最大的耻辱！
这不只是他的失败，更是凯瑟令不可饶恕的渎职！
面对神使的怒焰，凯瑟琳的红唇反而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那是一种猎人洞悉了猎物弱点后的微笑。
“神使大人，息怒。”
“我们不是失败了，我们只是……被骗了。”
她吐气如兰地走近。
克莱尔眼中的怒火瞬间被贪婪取代，神情也温和下来。
凯瑟琳心底闪过一丝鄙夷。
什么光明神使？不也只是个被欲望支配的男人？
“您仔细想想，那个叫徐浪的少年，真的有那么强？”
“联盟情报显示，几天前，他还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底层净化者！”
凯瑟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拨动着克莱尔的回忆。
“他的神威，看似能压制您，可为什么我一个A级，退到十米外就安然无恙？”
“他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手，反而要一步步走到您的面前？”
“总不能是他的神威还需要蓄力吧？”
“现在回想，他不过是虚张声势！”
“我们都被他唬住了！”
克莱尔的脸色僵住。
凯瑟琳笑意更浓，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
“还有那个华夏神灵，从头到尾都未出手，就那么看着我们逃走。”
“我们西方的神，哪怕位阶再低，面对凡人的挑衅，会吝于降下神罚吗？”
“她不是不出手，是不敢。”
“或者说……是不能！”
最后三个字，在克莱尔脑中轰然炸响。
凯瑟琳的语气骤然转冷，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斩断您手臂的那一缕烟能量波动虽然层级极高，但它的量……很少啊。”
“神使大人，对于敌人，强者会有仁慈吗？”
“神灵苏醒之初，最为虚弱，这是我们西方诸神示下的铁律。那个华夏神，从头到尾都未出手，不是高傲，是她根本没有出手的力量！”
凯瑟琳贴近他的耳边，一字一顿。
“这是弱者的虚张声势！”
轰！
克莱尔恍然大悟。
对！
那个男人谨慎的步伐！
那个神灵懵懂的眼神！
那看似毁天灭地，实则后继无力的一击！
骗局！
这一切，全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空城计！
下一秒，比断臂之痛，神性流失更强烈百倍的羞辱感，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堂堂光明神座下的神使，竟被一个凡人的空城计，吓成了丧家之犬！
“那个该死的混蛋！”
克莱尔咬牙切齿，神力狂暴翻涌，“我要回去！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现在回去，可找不到他们。”
凯瑟琳从容地拦住他，唇角绽开森然的笑。
“他们一定躲起来了，拼命恢复力量。”
“不过，我有办法逼他们出来。”
她抬起手，蔚蓝的眼眸深处，A级精神系异能的波动化作无形浪潮，向着远方江城基地的轮廓席卷而去。
“华夏人不是最喜欢标榜‘守护’与‘责任’吗？”
“如果江城再次遭遇虚空兽潮，您猜，那个华夏神，会不会为了她的信徒出手？”
克莱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脸上浮现出残忍的快意。
“驱使那些肮脏的虚空怪物去攻城……凯瑟琳，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
江城基地南门。
徐浪收到陈国栋的传讯，再次从神域桃花源现身时，被眼前的阵仗惊了一下。
空地上，一辆重型卡车引擎轰鸣。
十几个行动队员正汗流浃背地往下搬运着一个个闪烁着寒光的银色金属箱。
人群中，徐浪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第九行动队的队长，他前任上司的顶头上司。
陈国栋看见徐浪凭空出现，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猛地挺身立正，满面红光地冲了过来。
那神情，不像下级见上级，活脱脱是见到了偶像的狂热信徒。
“徐先生！您要的食材！全给您送来了！”
他指着身边堆成小山的金属箱，语气兴奋得像是在献宝。
“特级的‘雪龙一号’大米，三百公斤！”
“F级变异兽‘黑甲猪’最精华的里脊肉，一百公斤！”
“F级变异兽‘冰鳞带鱼’，五十条！”
“还有灾变后培育的高能量‘火晶番茄’、‘碧玉黄瓜’和它们的种子……”
“徐先生，江城基地最好的食材，能动的，全都给您搬来了！”
徐浪心念一动，将灶君挪移出了桃花源。
虚幻的老者还有些懵，下一秒就被满地的顶级食材晃花了眼。
灶君兴奋地捋了捋胡子，围着那些金属箱足足转了三圈，嘴角几乎要滴下晶莹的液体。
身为神庭御厨大总管，他不该如此没见过世面。
可神庭崩塌，沉寂万古，好不容易苏醒，除了用人皇陛下的龙气烹饪过一回末世垃圾……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人间烟火。
猪肉，鱼肉，蔬菜……
应有尽有。
“不错！不错！这肉质！这米粒的饱满度！”
看着灶君兴奋的模样，徐浪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陛下！快！请让老臣回去！”
灶君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老臣的锅铲……已经按捺不住了！”
陈国栋看着这个凭空出现、身形虚幻的老者，听着他激动的话语，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又是一位华夏神灵？
看他的穿着打扮，听他的口气，莫非是……传说中的灶君？厨神？
陈国栋还在猜测，却被灶君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劈得脑中一片空白。
陛下？
他刚刚叫徐浪什么？
陛下？！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在陈国栋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不是将军，不是先生，更不是什么神使。
那是“陛下”！
是华夏数千年文明中，至高无上的称谓！是统御山河，敕封神灵的帝称谓！
陈国栋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血液仿佛冻结。
他猛然抬头，看向徐浪。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之前的豪赌，格局还是太小了。
他以为自己迎回的是一尊华夏的古神。
他错了。
他迎回的，是华夏众神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