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浪的声音不大,却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炸响。
那股属于人皇的威压,让整个高天原都在嗡鸣。
那些悍不畏死冲锋的妖魔大军,动作猛然僵直。
他们灵魂里窃来的神格碎片,此刻筛糠般抖动,发出恐惧的哀鸣。
那是老鼠见了猫。
是奴仆,见到了真正的主人!
“不准停!杀了他!给本神杀了他!!”
高天原最高的日之塔顶端,传来天照扭曲的尖叫。
她发髻散乱,华贵的十二单衣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再无神明的光辉,只剩下赌徒输光一切的疯狂与怨毒。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既然你们要毁了我的高天原……那就一起毁灭吧!”
天照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疯狂吞噬。
她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发出泣血般的啸叫。
“以我天照之名,献祭高天原万载灵气!”
“献祭所有信徒!”
“开启——”
随着她的吟唱,整个高天原大地剧烈震动。
一条条早已干涸的灵脉被强行点燃,化作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
天穹之下,稀薄的信仰之力被榨干最后一滴,汇成一条惨白的绝望光河。
“【八百万神·万灵归一】!”
天照吼出了她最后的底牌。
“轰隆隆——”
地面寸寸龟裂,深不见底的沟壑撕裂大地。
下一刻,从沟壑深处,从崩塌的神社里,从被哪吒打碎的妖魔残骸中……无数光点,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强行抽离!
这些,正是高天原窃取了千年的,数以百万计的华夏神格碎片!
它们发出痛苦的嗡鸣,在日之塔上空被强行拉扯、挤压、融合,凝聚成一个高达万丈的恐怖怪物。
那怪物由刺目的光构成,光芒里,却包裹着无数哀嚎的人脸和扭曲的白骨。
一股既神圣又污秽,既强大又混乱的气息,瞬间压垮了天空。
“吼——!!!”
怪物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一只由白骨和光芒缠绕的巨脚抬起。
阴影刹那间吞没了整座神殿。
那只脚带着崩碎天地的气势,对着徐浪的头顶,一脚跺下!
“陛下,小心!”
巨灵神发出怒吼,肌肉虬结如山,便要显化真身硬抗。
“退下。”
徐浪的声音很平淡。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只踩下来的巨脚。
他的视线,穿透了怪物的光芒外壳,看到了其内部,那密密麻麻、数以百万计的华夏神格碎片。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些碎片在痛苦哀嚎。
在向他这个“人皇”,发出最悲切的求救。
那是他的子民,是他神庭的一部分,如今却被窃贼扭曲成攻击自己君王的武器。
徐浪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让旁边的巨灵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呵呵……拿我的人,来打我?”
他抬起眼,声音里再无一丝温度。
“你,真是该死啊!”
话音未落,徐浪缓缓抬起左手。
掌心,一枚古朴的钥匙静静悬浮——高天原的中枢“钥匙”。
“断!”
一个字吐出。
他五指猛然攥紧!
“咔嚓——”
一声脆响,那枚凝聚了高天原核心法则的钥匙,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钥匙破碎的瞬间,天照与整个高天原的联系,被一刀两断!
那只即将跺下的巨脚,在半空中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就是现在!
徐浪凌空而立,黑色的衣袍在法则风暴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闭眼,也没有吟唱。
他只是用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瞳,死死盯着那个怪物,以人皇之名,引动了血脉与法则最深处的共鸣。
一道至高无上,不容违逆的敕令,从他口中发出,化作无形的律令横扫天地!
“华夏诸神,听朕敕令!”
“——归宗!”
“——归位!!!”
这道敕令,如同一把神圣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每一枚华夏神格碎片被尘封千年的枷锁!
嗡——!!!
那尊不可一世的怪物,动作彻底僵硬。
下一秒,异变陡生!
怪物体内,那数以百万计的光点,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军团听到了君王的召唤,在同一时间,集体暴动!
“尊人皇敕令!”
“诛杀窃贼!”
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的意志在怪物内部疯狂响应!
它们不再哀嚎,而是发起了最狂暴的反噬!
无数光点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疯狂冲撞,撕裂着禁锢它们的能量锁链,攻击着构成巨人的每一个能量节点。
一场源自内部的血腥盛宴,开始了!
“不……不!怎么会这样?!停下!给本神停下!”
日之塔顶,天照发出惊恐的尖叫,拼命想重新夺回控制权。
可一切都晚了。
在人皇的至高敕令面前,她那窃贼的身份,脆弱得可笑。
“轰——!!!”
在一声震破苍穹的巨响中,那尊高达万丈的怪物,被从内部引爆的亿万道光芒,轰然解体!
无数光点与尸骸向四面八方炸开,形成了一场绚烂而恐怖的死亡烟花。
但这,还没结束。
那些重获自由的神格碎片,在空中盘旋一瞬,仿佛得到了最终的指引。
它们化作一道道流光,从高天原的各个角落——崩塌的废墟中,垂死的妖魔体内,干涸的山川河底——冲天而起!
一道,十道,百道,万道,百万道!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它们唯一的君王!
在高天原漆黑的天幕上,百万流光汇聚成一条奔腾咆哮的璀璨星河,如百川归海,尽数冲入徐浪的眉心!
日之塔上,天照眼睁睁看着自己千年家底,瞬间清零。
那些被她册封的所谓“神明”,如下饺子一般,惨叫着从空中坠落。
神光消散,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曲,变回奇形怪状的妖魔,变回阴森的恶鬼,甚至直接变回凡人,活活摔成肉泥。
神国,陨落了。
而徐浪,沐浴在神格回归的星河中,气息每时每刻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
他缓缓睁开眼。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瘫软在日之塔废墟上的天照,忽然感到眼前一暗。
徐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正低头俯视着她,那张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引以为傲的八百万神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天照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浪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拂去她脸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说错了。”
“是八百万个贼。”
他的指尖,很轻地触碰到了天照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