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运,若是全军投入战斗,估计最多能撑十五日。”张俊低声道。
“敌方若不进攻呢?”赵逸看向张俊。
“至多二十日,因为民夫和厢军还要消耗粮草。”
“此处若真修一道寨墙,需时多久?你可清楚?”赵逸审视着眼前地形问道。
“应需一至两个月。真修的话,我们的粮食撑不住,除非西贼不会绕后断我粮道。”张俊摇头。
“可否唤来几个民夫和厢军试着修一段,我看看效果。”赵逸沉声吩咐。
片刻,营门前聚了十二三名民夫。
“转运,这群民夫是专事筑城的。”张俊引荐道。
“你们几人,谁是领头的?”赵逸问道。
众人互望几眼,左侧走出一位中年汉子:“回老爷,小人张六郎,曾在河州修过多次寨堡。”
“你即刻带着这些人修一段,本官要亲眼看看。”赵逸下令。
“王涛,你带他们两个取土!”
“小五,你们四个搭板子!”
“剩下的人,夯土!”
张六郎迅速分派任务。
一盏茶功夫后,四名民夫抡起大锤,砸向木板间的黏土。
“砰砰、砰砰……”沉闷的夯土声在营地回荡。
“营门口在干什么?”帅帐内的刘法皱眉问道。
“回大帅,是运使在夯土筑城。”亲兵回报。
“这个赵逸,还真打算筑城?”刘法摇头叹息,“简直是异想天开!就算一道墙,也要一两个月功夫。”
锤打片刻,民夫停手。张六郎上前摸了摸木板内的土:“回老爷,这段成了。”
“这么快?”赵逸惊讶,“照这速度,就算真筑上一段,也用不了一个月吧?”他疑惑地看着张六郎。
“老爷,眼下土墙未干,木模板还不能拆。
通常需等一日左右才能拆板续筑,故而筑城才慢。”张六郎解释道。
“你是说,你们往日筑城皆是筑一段、等一日,然后再继续?”赵逸追问。
“正是如此。”张六郎点头。
“不是吧?这大宋的工匠竟连流水施工都不懂?”
赵逸心中暗惊,面上不动声色,转头对张俊道:“张俊,本官有个法子。
你今晚让他们多召集些人手试试,或能将筑城速度提升两倍以上。”
“哦?”张俊惊讶地看着这位比自己年轻许多的转运使。
赵逸附耳低语,详细解说流水施工之法,又用树枝在地上画图演示。
张俊听完,满脸惊叹:“下官从未想过竟能如此行事!转运真乃神人也!”
翌日清晨,随军转运使大帐。
“禀转运,督粮官张俊求见。”
“让他进来。”赵逸放下手中烧饼。
“下官见过转运。”
“这么大早急急赶来,想必是昨夜的法子见效了?”赵逸笑问。
“何止见效!这法子简直神妙!不仅速度奇快,更省人手。
我们完全可遣返部分民夫。”张俊难掩兴奋,“下官估算,照此速度,二十日内此墙可成!
且省下之粮,能多撑三日!”
“如此说来,我们不必假修,直接真修亦可。
西贼若不攻,等于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筑起一城。”赵逸激动地来回踱步,“届时,头疼的就是他们了!速去禀告大帅!”
中军帅帐。
刘法听完张俊汇报,神色惊疑不定:“带本官去看看!”
来到营门前,眼见民夫按赵逸之法流水作业,刘法眼中渐露兴奋。
“赵转运!你有如此妙法,为何不早献出?
若早知有此法,太尉(指童贯)恐怕就不会令我等冒险攻打统安城了!”
随即转身厉声下令:“传我军令!所有民夫、厢军,竭力协助转运筑城!
禁军五军分作两部,轮番守护营门!”
割牛城,晋王行营。
“报——!启禀王爷,探马来报!四十里外,葫芦山下发现宋军大队!”
“什么?怎会如此之快?!”晋王察哥猛地起身。
“宋军多少兵马?所列何阵?”察哥急问。
“据探马估算,兵马不下两万,民夫约十万之众!”
“竟有如此多民夫?宋军民夫未返程运粮?”察哥疑惑。
“王爷,探马言宋军民夫……正在筑城。”
“筑……筑城?!”察哥顿住,难以置信,“探马没看错?”
“刘法莫非疯了?他八万之众能携多少军粮?最多撑半月!他就不怕本王断其粮道?
半月他能修好一座城?”察哥讥讽道,“我看这刘法是老糊涂了,竟出此昏招!传我将令!”
他大步走向地图:“命野利狼山率五千铁鹞子,绕过宋军大营,断其后路!”
“再令右厢军副都统嵬名列弓,率铁鹞子右厢军五千!”
“贺兰山戍卫使没藏飞鹰,统领一万步拔子!”
“黑水镇抚使骨勒大川,率骨勒部落一万番兵!”
“合围宋军大营,给我围死了!”
“王爷,不攻吗?”苏卫郎将卧浪仁昭问道。
“攻?为何要攻?”察哥冷笑,“刘法龟缩葫芦口内,本王若强攻,正中其下怀!
他想当缩头乌龟,本王就让他当!看他能撑几日!”
宋军大营。
“报——!禀大帅!西夏五千铁鹞子已绕至我军后方,断了归路!”
“营前一里处,西夏近三万兵马,已将大营团团围住!”
“哈哈!”刘法大笑,“察哥果然不攻!他想活活困死、饿死本帅!”
“大帅,若非这葫芦山有密道,咱们真会被困死于此。”张俊笑道。
“密道之事,绝不可声张!”刘法神色一肃,压低声音,“除转运、你与我三人,断不可再入第四人之耳!”
十日转瞬即过。
“王爷!宋军城墙……快修好了!”
“什么?!怎会如此之快?!”察哥惊愕起身,“随本王出城察看!”他急忙带上亲卫,驰往宋军大营方向。
一个时辰后,西夏军阵前。
察哥举着千里镜,死死盯着宋军大营新起的墙体,声音满是困惑:
“宋军何时筑城如此神速?……然即便修好,又能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插翅飞回?”他百思不得其解。
宋军大营,帅帐。
“大帅,”赵逸压低声音,“明日,我军是否可从密道遣兵出城,偷袭那支断我粮道的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