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新稻刚冒尖，金陵的雾色就又浓了三分，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连灵脉晶石的蓝光都只能透出半尺。仙味居后厨的米缸彻底见了底，李旺捏着空米袋蹲在灶前，指节攥得发白——这是最后一袋软玉灵稻的袋子，连点碎渣都没剩下。前厅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张婆婆抱着孙儿挪进来，老树皮似的手捧着个裂纹粗瓷碗，孩子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小脸憋得青紫：“李管事，孙儿吸了雾咳得喘不上气，还能有口热粥吗？” 话音未落，三声灵鹤啼鸣穿雾而来，清越得像碎玉击石，三道莹白灵光瞬间破雾而出，如利剑般撕开墨色雾霭。清尘道长领着十名仙界修士驭风落地，玄色道袍还沾着未散的云气，身后二十辆牛车“轱轳”碾过湿泥，车辕上挂的灵脉晶石蓝光灼灼，竟将周遭的雾色逼退了半尺。“李管事，灵材到了！”
牛车刚停稳，伙计们就急着撬保鲜箱的木栓，“啪”的一声脆响，箱盖弹开的瞬间，水灵灵的灵藕滚了出来，带着仙界灵泉的凉润气，表皮沾着的水珠“滋滋”渗进干裂的泥缝，竟催出星星点点的细绿芽。清尘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个绣云纹的锦袋塞进李旺手里，指尖还沾着灵脉晶石的寒气：“这是苏老板在仙界试种成的‘云心稻’种，耐雾瘴、长势快，十天就能抽穗，比软玉灵稻顶用得多。” 锦袋触手温热，李旺指尖一捻，几粒稻种滚出来，竟裹着细碎的灵光，在雾中微微跳动。他刚松下眉头，清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反手抽出块温热的兽皮卷：“别松气，这才是关键——噬灵雾的根不在雾瘴林，在‘噬灵谷’的秘境里，这是仙尊用天眼术勘的图。”
兽皮卷一展开，一股带着腐气的寒气扑面而来，朱砂圈住的噬灵谷旁，漩涡状的纹路扭曲如活物，像是在缓缓转动。“是灵脉倒灌的征兆！” 凌虚子的声音从雾里撞出来，他刚从灵田跑回来，发冠歪在脑后，袍角还挂着灵田的草屑，指尖一触兽皮卷就猛地缩回，“我年轻时随师父闯过类似秘境，里面的雾能顺着经脉钻，把修士的灵力抽得只剩空壳，我师父当年差点没活着出来！” 赵松举着张灵力试纸挤到前头，试纸边缘泛着妖异的淡紫：“刚测的灵材残留，雾浓度比三天前翻了三成！再拖下去，金陵的灵田都要被啃成荒地！” 他话音刚落，张婆婆怀里的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缩成一团，小脸涨得通红，人群瞬间静得能听见雾珠滴落的声音。
“仙尊早有部署。”清尘的声音像定心丸，压下了周遭的躁动，“五位金丹期修士已在城外候着，组成了雾源追踪队。凌虚子仙长的分灵勺能滤雾护人，赵松道友的丹术能解雾毒救急，你们二位是最合适的人选——愿同往吗？” “我去！”凌虚子反手抄起墙角的分灵勺，勺身刻的散灵纹瞬间亮起淡青光，“仙厨阁的灵食护的是活人生机，不把雾源掐断，仙凡两界的灵植都要遭殃，我没理由躲着！” 赵松一把扯开背上的药箱，瓷瓶碰撞得“叮当”响：“清雾丹、固灵丹、凝灵露全备齐了，路上还能采灵草续药，我跟你们走！”
“你们都走了，金陵的烂摊子咋办？”李旺急得往前跨了一步，裤脚蹭到灶边的炭灰都没察觉。“放心，后路早给你铺好了。” 清尘指着身后四名修士，他们腰间的佩剑泛着稳沉的灵光，“这四位擅长布防，留下帮你加固灵田的晶石阵，仙尊给的固灵肥也交给他们，保灵稻不被雾瘴啃噬。” 他顿了顿，补充道，“苏老板传讯说了，他处理完仙界灵植园的危机，就带新炼的护灵丹赶来会合，到时候咱们里外夹击。” 话音刚落，雾里传来牛车轱辘声，刘会长拉着两千斤凡米赶到，车斗上插着“支援灵食”的木牌，被雾打湿得发皱；张婆婆从怀里掏出一捆干灵草，用粗麻绳捆着，还带着晨露的潮气；老铁匠扛来十把淬晶柴刀，刃口淬着晶石光：“给追踪队的，砍藤蔓、防妖兽都中用！”
次日辰时，城外突然亮起一道金光，临时通道像从云端垂落的绸带，将雾色冲开一道豁口。追踪队已整装待发：凌虚子将分灵勺斜挎在肩，布包里揣着云心稻种——是苏老板特意嘱咐的，说危急时能催发临时灵植挡雾；赵松的药箱塞得鼓鼓囊囊，最外层还绑着两袋灵稻饼干，是李旺连夜烤的；清尘手持仙尊赐的辟雾幡，幡面绣的“镇雾”二字遇风展开，泛着淡金灵光；五位金丹修士身着银甲，佩剑斜插在腰，甲片碰撞的轻响在雾中格外清晰，气场凛冽得让周遭的雾都退了几分。
“等等！”李旺拎着两大个食盒从仙味居奔来，鞋底沾着泥，跑得额角冒汗，食盒里的锡罐烫得他指尖发红，“这是刚熬的凝灵粥，加了云心稻碎，抗雾效比之前翻一倍！” 他给每人塞了个锡罐，递到凌虚子时，对方触到他冻裂的虎口，动作顿了顿。“金陵就交给你了。” 凌虚子重重点头，声音沉得像磨过的青石，“守好灵食，守好百姓，等我们回来喝庆功粥。” 大牛扛着一捆灵脉晶石冲过来，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两块，晶石的蓝光暖得烫手：“这是灵田最纯的料，挂在身上能挡雾，找着秘境入口就用它做记号，我们好知道你们的位置！”
“时辰到，出发！”清尘手腕一催，辟雾幡挥出一道金光，像潮水般往两边推开浓雾，露出通往雾瘴林的路。城门口的百姓都挥着手，张婆婆抱着喝粥后缓过来的孙儿，孩子的小脸有了血色，脆生生地喊：“道长们平安回来！” 喊声裹着雾气飘得很远。凌虚子回头望了一眼，仙味居的烟囱正飘着淡青炊烟，灵香混在雾里，是最安心的味道。他攥紧分灵勺，转身跟上队伍，一行人渐渐消失在雾瘴林深处，只剩他们身上的晶石蓝光，像一串星星在墨雾中闪烁。
李旺站在城楼上，望着那串灵光直到看不见，才转身往回走。刚下城楼，就见灵田方向飘起一片淡绿灵光，像撒在雾里的碎玉。“李管事！快来看！” 大牛举着锄头跑上来，嗓子喊得沙哑，裤脚全是泥，“云心稻发芽了！芽尖都带着光，比软玉灵稻长得壮实多了！” 李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灵田里的嫩苗顶着晶莹的露珠，在雾中舒展腰肢，像无数个攥紧的小拳头，透着勃勃生机。“好小子，干得不错！” 他拍了拍大牛的肩膀，笑着往仙味居走，身后灵田的灵光与城门口的雾色相映，仙味居的炊烟混着灵香，飘满了金陵的街巷。
李旺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传讯符，玉符还留着苏砚临走前注入的灵力余温，暖得人心安。城外临时通道的金光还未消散，灵田的新苗在努力生长，雾瘴林里的追踪队在步步前行——仙凡两界的希望，正攥在这些并肩作战的人手里。后厨的蒸笼“吱呀”作响，他掀开盖子，白汽裹着灵香漫过门槛，给张婆婆盛了碗热粥：“大娘，您看这新熬的粥，雾肯定能散。” 老妇人捧着粥碗，热粥滑过喉咙，眼眶一热，眼泪掉在碗里：“有你们这些肯拼命的好孩子，啥坎儿都能过去。” 雾气中，仙味居的灯光亮得格外稳，暖融融的光晕驱散了周遭的寒意，与雾瘴林深处的灵光遥相呼应——这是仙凡同心的光，终会戳破所有阴霾，把阳光迎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