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仙味居的晨市刚浸透半缕朝阳，前厅的喧闹就猛地变了调——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抱着头蹲在地上，额角沁出冷汗，脸色红得像灶膛里的炭，嘴里直哼哼“烧心”；旁边妇人怀里的娃哭得嗓子发哑，鼻尖挂着未干的血渍，她攥住刚进门的苏砚衣袖，指节都泛了白：“就偷吃一小口灵稻饭啊！怎么流了半宿鼻血，现在还喊着头要炸！” 苏砚刚从码头验完保鲜箱，衣摆还沾着江风的潮气，他快步挤开人群，一把握住汉子手腕。指尖灵力刚探入经脉，便觉一股躁烈灵力在纤细脉络里乱撞，像受惊的野马撞着脆瓷碗——“你吃的是绿纹包装的灵食？” 汉子点头的瞬间，苏砚已然明了：先前灵食配方全按修士“铁桶般”的经脉定制，如今摆上凡人餐桌，可不就成了“烈火焚瓷”。周围百姓见状纷纷后退，攥紧钱袋的手都泛了白，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果然是修士吃的东西，咱们凡人消受不起”“下次还是买普通米面吧，别吃出人命”。
李旺抓着账本在一旁转圈，额角的汗滴在账册上洇开墨点，苏砚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比青石还稳：“慌什么？问题在配方，改就是了！” 他两步跨到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划下“减灵保效”四个大字：“灵稻混凡米、灵藕掺普通藕，用灵泉中和烈气，再添芡实、莲子这些‘缓灵料’，让灵力像春雨渗土似的慢慢透。” 接下来三天，仙味居后厨的灯就没熄过——赵松蹲在灶边记数据，瓷碗里的灵泉从一碗减到八勺，瓷碟里的芡实从五钱调到三钱，每试一次就用试纸测一次灵力；后院铁匠铺的叮当声彻夜不绝，王匠头光着膀子锻打“分灵勺”，勺身刻满细如发丝的散灵纹，盛食时不用修士催力，纹路自会滤去多余灵力。最终定下的凡人版灵食，灵力只及修士版五分之一，入口软糯得像江南的云，灵香顺着牙缝往骨子里钻，价格还降了三成，牙口松的老人、脾胃弱的孩童都能安心下口。
试吃当天，仙味居的队伍从门庭排到了巷尾，伙计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盘穿梭，白雾裹着灵稻香混着江南晨露的湿气，飘出半条街远。之前抱头蹲地的汉子捧着碗灵稻粥站在台阶上，喝得呼噜作响，抹了把嘴高声喊：“大伙儿瞧好了！今天我连喝两碗，头不晕手不烫，比家里的白粥香十倍，暖得从胃里熨到脚心！” 白发老人拄着拐杖上前，颤巍巍咬了口灵藕饼，原本皱成核桃的眉头“唰”地舒展开，浑浊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软乎乎的还带点甜，老寒腿都暖透了，比贴十张膏药都管用！” 穿虎头鞋的孩童捧着空碗，小短腿追着伙计跑，脸蛋沾着粥粒像粘了蜜：“再给我一碗！这个粥比糖粥还甜，舌头都要化了！” 一上午的银钱叮当声，比往日全天还热闹。刚歇口气，扬州钱掌柜就掀帘进来，山羊胡沾着旅途的风尘，指尖捻着玉扳指直搓手：“苏老板，我闻着香味就来了，想跟您谈合作！” 苏砚却先拍了桌子，指节叩得桌面发响：“合作可以，两条红线碰不得——灵材必须真，价格不能涨！” 钱掌柜连忙弓着身子点头：“苏老板放心，我做的是传世生意，绝不用陈货砸招牌！” 刚送钱掌柜出门，三十个码头搬运工扛着锄头来了，领头的汉子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粗糙的手攥着块皱巴巴的布巾：“苏老板，我们天天在雾里扛活，想订长期口粮，能不能……能不能再便宜点？” 苏砚当即拍板按成本价算，又塞给他们二十个分灵勺，掌心按在他肩膀上：“要是愿意种灵稻，我在城外灵脉边开了田，工钱比扛活高两倍，不用在码头风吹日晒，比啥都稳当。”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传遍了金陵城郊。张老渔翁带着一群渔民扛着满筐灵菱角赶来，裤脚的泥点子甩在门槛上，筐沿滴着的湖水溅起细小的水花：“苏老板，这是刚从莫愁湖捞的鲜货，壳上还沾着水藻呢！你的法子能让凡人吃上灵食，咱们这些宝贝再也不愁烂在湖里了！” 更让苏砚惊喜的是，周知府的差役捧着红木信函亲至，信封上的朱砂印还带着余温——周大人在信里写得恳切，小孙子吃了凡人版灵稻粥，夜里再也不踢被子，睡得安稳极了，他已亲笔上书朝廷，举荐这灵食为江南“抗雾便民食”，还邀苏砚带着灵食参加下月的“民生好物展”，让各州府的官员都尝尝这“凡人能消受的仙味”。苏砚趁热打铁，在纸上圈画分派任务：李旺盯着统计各地订单，连夜调运灵材准备批量生产；赵松揣着配方和试吃盒赶去丹城，请墨尘长老把关；他自己则拉着王匠头去金陵周边踏查，最终在灵脉支流旁定下一片荒地，打算建“灵田合作社”，种那些灵力天然偏淡的灵材，从根上降成本、保品质。
凡人版灵食彻底在金陵扎了根——码头工人订了整月口粮，出工时揣两块灵藕饼，抗雾又顶饿；府学的学子们天不亮就来排队，灵稻粥就着晨读声下肚，脑子都清明几分；城外清凉寺的僧人也来订，给上香的香客当斋食，说“这是沾着烟火气的禅味”。没几天，丹城的传讯符就到了，墨尘长老的字迹力透纸背：“配方可行，纳入《仙馔指南》续篇，已派三名灵纹师赴金陵，助你改进分灵勺。” 傍晚时分，苏砚坐在仙味居后院，晚霞把后厨飘出的蒸汽染成暖金色，远处莫愁湖的渔火星星点点，与前厅的灯火交织成一片温柔的光海。他铺开《仙馔指南》的手稿，笔尖蘸饱松烟墨，手腕沉稳有力地写下：“灵食非修士专属，凡者亦可得其利。减灵保效，淡韵悠长，此乃仙馔之真意。” 月光漫过纸页，墨迹渐渐干透，就像他心里的信念——这一碗碗淡香的灵食，从来都不只是果腹的吃食，更是架在仙凡之间的桥，一头连着修士的灵力，一头连着凡人的烟火，稳稳地托着共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