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办公大楼的灯光在夜色里透着几分凝重,韩铁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带上房门,胸腔里积压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来回踱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宣泄着满心的焦躁与不甘。
顾志高在会议室里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群众代表们坚定的诉求,还有杜建林那副看似坦荡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他心神不宁。
“砰”的一声,韩铁军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微微发颤。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周明远的电话,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急切:“明远,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电话那头的周明远正准备收拾文件,闻言心头一紧,能让韩铁军如此急切,想必是杜建林的案子出了岔子。他不敢耽搁,抓起外套就往韩铁军的办公室赶,一路上脚步匆匆,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推开门,周明远就见韩铁军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韩书记,您找我?”周明远轻声开口。
韩铁军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底的焦灼却藏不住。他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待周明远坐下,他才沉声道:“顾书记给了三天时间复核杜建林的案子,可你我都清楚,这三天里要是查不出任何问题,咱们就彻底被动了。”
周明远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韩铁军当初在顾志高面前拍着胸脯保证杜建林一定有问题,才推动了这次纪委调查,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若是最后查不出半点实据,不仅韩铁军颜面尽失,在顾志高那里也没法交代,更别提杜建林背后还有原市委书记、现省委秘书长马志远这层关系,到时候对方若是反扑,他们怕是难以招架。
“韩书记,您的意思是……”周明远试探着问道,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至少抓住杜建林一个实打实的问题,先把他定罪再说。”韩铁军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透着狠劲,“不管是小问题还是大问题,只要能定他的罪,咱们就有了主动权。要是真查不出任何问题,咱们这脸往哪搁?顾书记那边没法交代是小事,杜建林能饶了咱们?马志远能饶了咱们?到时候咱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周明远眉头紧锁,面露难色:“韩书记,二十四小时太紧了,之前调查组已经摸了不少线索,大多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想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实据,难度太大了。”
“难度再大也得办!”韩铁军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几分急躁,“不能再按部就班地打心理战了,必须打破常规,逼他露出马脚。你去告诉调查组负责人,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拿出结果,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要把它坐实成铁证。明天一早,我要看到能给杜建林定罪的材料,否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周明远心里清楚,韩铁军这是真急眼了。顾志高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若是他们拿不出像样的证据,这次调查只能草草收场,到时候韩铁军在市委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韩书记,您放心,我这就去部署,亲自盯着调查组,今晚一定通宵奋战,争取二十四小时内找到突破口,绝不会让您失望。”
“好,我等你的消息。”韩铁军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杜建林。”
周明远应声退出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韩铁军又补了一句:“有任何新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许有半点隐瞒。”
“明白!”周明远应了一声,快步下楼,心里已然沉甸甸的。他知道,今晚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这场针对杜建林的调查,早已偏离了公正办案的轨道,成了一场关乎权力博弈的硬仗。
周明远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召集了纪委相关科室负责人和调查组的核心成员,在会议室紧急开会。此时已是傍晚六点多,原本该下班的纪检干部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地坐在会议室里,不知道又出了什么紧急任务。
待众人到齐,周明远扫视一圈,开门见山:“今晚召集大家过来,只有一件事,就是杜建林的案子。韩书记有明确指示,二十四小时内必须找到杜建林违纪违法的实据,给市委一个交代。今晚我亲自坐镇,所有人取消休息,全力以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在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把证据固定下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调查组负责人李刚皱起眉头,迟疑着开口:“周书记,二十四小时是不是太急了?我们之前排查的那些线索,大多都缺乏实质性证据,很多举报内容甚至都不符合常理,想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实据,实在是……”
“没有什么实在不实在的!”周明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严肃,“这是韩书记和市委的要求,再难也要完成。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慢慢耗着打心理战了,必须主动出击,找到突破口。不管是经济问题还是作风问题,只要能抓住一点,就往深了查,务必坐实证据。”
李刚心里暗暗叫苦,他作为调查组负责人,这些天一直在盯着杜建林的案子,手里的举报材料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大多都是些空泛的指责,要么是于文东等人提供的莫须有线索,要么是捕风捉影的传闻,根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实据。
就拿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杜建林与外商徐莉的作风问题来说,举报材料写了好几页,却连一张像样的照片、一段可信的证言都没有,纯属无稽之谈。
可领导已经下了死命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是,周书记,我们一定尽力。”李刚沉声应道,心里却早已泛起了嘀咕,这场明摆着带着针对性的调查,若是真查不出问题,最后难办的还是他们这些具体办事的人。
周明远见状,脸色稍缓,又叮嘱道:“今晚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有任何进展立刻上报,我就在隔壁办公室坐镇,随时等候消息。记住,这是一场硬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散会后,调查组的成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李刚带着几名核心成员回到调查组办公室,重新梳理起所有与杜建林相关的线索,试图从中找到被遗漏的突破口。
灯光下,一张张举报材料被摊开,一个个疑点被反复推敲,整个纪委办公大楼,都陷入了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