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暂告段落,陈远提出要亲自登上藏书阁顶楼查看。李明辅亲自作陪,一行人沿着木质楼梯盘旋而上。
楼梯古旧,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声响。阁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书卷和木头混合的气息。每一层都摆放着高大的书架,典籍林立,秩序井然。
陈远一边上楼,一边仔细观察着楼梯、栏杆和地面。在通往四楼的楼梯转角处,他停下脚步。这里的木质栏杆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擦痕,颜色比周围略浅,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 recently 摩擦过。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指尖沾上一点极细微的、类似石屑的颗粒。
“山长,此处近日可曾修缮或搬运过重物?”陈远问道。
李明辅凑近看了看,摇头道:“未曾。藏书阁日常只有书童打扫,搬运书籍也都会小心,不会磕碰栏杆。”
陈远未再多言,示意韩青记下这个位置和痕迹。
终于登上七楼顶楼。顶楼是一个开阔的厅堂,四面有窗,视野极佳。靠墙摆放着一些书架和供学子阅览的桌椅。东面的窗户大开着,清凉的山风灌入,吹动了书页。这里,被推测为柳明的“坠楼点”。
陈远走到东面窗前。窗户是向外推开式的,窗台离地面约到成人腰部。他仔细检查窗台内外。窗台上积着薄灰,有明显的擦拭痕迹,但靠近窗框外侧的缝隙里,他再次用木签剔出了少许泥垢。
他探身出窗,向下望去,正是发现尸体的墙根位置,令人眩晕。他仔细观察窗框和外墙。在窗框下方的外墙上,他发现了极其细微的、几道平行的、深色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韧的线状物快速勒磨过。
“韩统领,你看这里。”陈远指给韩青看。韩青凑近,眼神锐利,点了点头,再次在白绢上做下标记。
陈远退回室内,目光扫过地面。顶楼的地板是厚重的木料铺就,同样积着浮灰。他蹲下身,近乎匍匐,借着窗外投入的光线,仔细观察窗边区域的地面。在距离窗户约三步远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小片被踩踏过的、模糊的脚印区域,但由于日常打扫和多人走动,无法分辨具体足迹。
然而,在靠近一个书架角落的阴影里,他发现了一小点不起眼的、暗红色的斑点,已经干涸,几乎与深色地板融为一体。他用湿润的布角轻轻擦拭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是血吗?位置离窗户有点远。
陈远站起身,眉头紧锁。顶楼的发现,与楼下的痕迹、尸体的位置,似乎构成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图景。栏杆的擦痕、窗外的划痕、角落的疑似血点…这些碎片,都无法用简单的“失足坠楼”或“跳楼自杀”来解释。
“山长,”陈远转向一直沉默跟在旁边的李明辅,“案发后,顶楼可曾彻底清扫过?”
李明辅答道:“案发后,此处便被封存,直到刑部来人勘察后才解封。日常打扫也只是擦拭桌椅书架,地面…想必只是简单清扫过浮尘。”他顿了顿,补充道,“刑部官员当时亦曾仔细查看过此处,并未发现异常。”
陈远心中冷笑。刑部官员或许只是走个过场,或者,他们的“仔细”与自己的“仔细”,标准完全不同。
初勘坠楼处,疑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这个藏书阁的顶楼,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保留着当晚发生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陈远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那个被掩盖的真相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