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儿那三间倒座房的改造工程在样式雷的指挥下如火如荼地展开。
拆墙的轰鸣声、砖块落地的哗啦声、工人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彻底打破了四合院的宁静,也宣告着张和平“低调”计划的破产。
既然全院都知道了房子是他的,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张和平索性放开了,直接跟雷师傅交代,“雷师傅,工期抓紧点,质量一定要保证!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甚至还主动加钱,让雷师傅多安排两个人手,争取尽快完工。
房子拆得七零八落,自然没法住了。张和平也不矫情,直接找到街道办王主任。
“王主任,跟您汇报个情况。我家那几间房正在改造,暂时没法住人了。您看……能不能在咱们街道办值班室对付几天?晚上我顺便帮值班的同事值个班,也算为街道做点贡献。”
张和平态度诚恳,理由充分。
王主任对张和平这个能干又懂事的骨干很满意,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行啊!没问题!值班室有张行军床,就是条件简陋点,委屈你了小张。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值班室住着,晚上值班算加班,给你记上!”
“谢谢王主任!不委屈!”张和平笑道。住在值班室虽然条件差点,但胜在安全、清净,还能名正言顺地“加班”,比在乱糟糟的四合院找地方借宿强多了。
然而,张和平想“摸鱼”专心盯着房子改造的愿望很快落空了。
街道办接到了区里下达的紧急任务——组织辖区闲散劳动力,参与全市性的“以工代赈”工程。清理城市下水道、护城河以及什刹海、北海等水域的淤泥!
这个任务背景深刻。
1961年年初,粮食短缺的阴影依然笼罩,城市里待业青年和闲散人口增多,容易滋生不稳定因素。
上级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组织这些人参加市政劳动,管饭,最后还根据劳动量折算成一定的工分,可以兑换粮食或少量现金补贴。
既能解决城市卫生问题(淤积的河道沟渠是卫生隐患),又能稳定人心,消耗过剩劳力,一举多得。
作为街道骨干,尤其是街道办目前唯二能随时顶上的司机,张和平立刻被王主任点了将。
“小张啊,这个任务很重!”王主任神情严肃,“各社区动员上来的劳力,需要统一运送到城外几个指定河段挖淤泥。咱们街道那辆嘎斯69,就交给你了!”
“你每天负责把咱们街道召集的劳力拉到工地,下午再接回来!你在工地也负责一下咱们街道人员的协调和安全监督。放心,这算外勤任务,有补贴!干好了,街道给你记功!”
开车、跑外勤、管人、还有补贴……这活儿虽然辛苦,风吹日晒,但自由度相对高,比坐办公室有意思,而且补贴是实打实的!
张和平没有犹豫,立刻领命,“王主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街道办“以工代赈”的通知很快下发到各个社区和居委会。管饭!还有工分换粮食!这对许多吃不饱饭的家庭来说,吸引力巨大!
前院阎家。阎埠贵拿着街道发的通知单,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光,手指飞快地敲打着桌面,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
“管一天一顿午饭!听说有干粮!省下家里多少口粮?最后还能按工分换点粮食回来!这买卖划算!”他立刻把三个儿子阎解成、阎解放、阎解旷叫到跟前。
“老大,你有工作,轧钢厂不能请假,这个就不指望你了。”阎埠贵先排除了大儿子,阎解成在轧钢厂有定量,请假不划算。
“老二,你明天就去居委会报名!必须报上名!”他指着阎解放,语气不容置疑。
“老三……”阎埠贵看着才十来岁、瘦瘦小小的阎解旷,犹豫了一下,但精明的算计最终还是压过了那么一点点父亲的“仁慈”。
阎埠贵试探着问居委会来通知的干事,“同志,你看……我家老三,虽然年纪小点,但干活麻利!能不能……也报个名?工分少算点没关系,主要是让孩子锻炼锻炼,也为国家建设出力嘛!”
居委会干事哭笑不得。
“阎老师,您别开玩笑了!这挖河泥是重体力活!规定了必须年满十六周岁!您家老三这身板,去了也是添乱,安全都没法保证!不行不行!就解放一个能报!”
阎埠贵遗憾地咂咂嘴,仿佛损失了一个亿,但还是不死心地叮嘱阎解放。
“解放!听见没?好好干!多吃点!把力气都使出来!工分挣得越多,换的粮食就越多!别给你爸丢脸!还有,中午那干粮,要是吃不完……记得揣兜里带回来!别浪费!”
他连儿子可能吃不完的干粮都算计上了。
后院刘家。刘海中拿着通知,挺着肚子,官威十足地把二儿子刘光天和小儿子刘光福叫到面前。大儿子刘光齐是中专生,是他的骄傲和未来的指望,自然不在考虑之列。
“光天!”刘海中指着通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明天去报名!参加劳动!这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好机会!也是锻炼你的好机会!别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的!”
刘光天低着头,小声嘟囔,“爸……挖河泥多累啊……”
“累?!”刘海中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累什么累?老子当年……(省略N字忆苦思甜)现在有饭吃还嫌累?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他习惯性地解下自己的裤腰带(他家的“家法”),作势就要抽过去!
刘光天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到一边,连声答应,“我去我去!爸!我去还不行吗!”
刘海中这才满意地放下鸡裤腰带,又看向小儿子刘光福。刘光福才十一二岁,吓得缩了缩脖子。
“光福……你就算了,在家好好写作业!别学你二哥没出息!”刘海中摆摆手。
他倒不是心疼小儿子,而是觉得刘光福太小,去了也挣不了几个工分,还显得他刘海中这个院儿里的前“领导”不会教育孩子,连小的都送去干苦力。
最终,四合院里报名参加这次“以工代赈”挖淤泥的年轻人有阎解放、刘光天,以及中前院和后院两个家里比较困难、没正式工作的半大小子。
开工第一天,天刚蒙蒙亮。南锣鼓巷街道办门口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从各个社区动员来的年轻劳力。大多是十八九到二十出头的半大小伙子,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脸上带着对食物的渴望和对未知劳动的茫然。
街道办负责点名和组织的是一个叫王秀芬的年轻女干事,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手里拿着花名册,声音清脆地喊着名字。
“阎解放!”
“到!”
“刘光天!”
“到!”
……
点完名,确认无误。王秀芬一挥手,“同志们!上车!咱们出发!”
众人看向停在旁边的墨绿色嘎斯69卡车。车斗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这年头,能坐汽车,哪怕是卡车斗,对很多人来说也是稀罕事。小伙子们有些兴奋,又有些胆怯,推推搡搡地开始往车斗里爬。
阎解放、刘光天和院里另外两个小年轻也挤在人群里。他们正琢磨着怎么爬上去,却见驾驶室的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下来,正是张和平!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工装,戴着棉手套,动作利落地检查了一下轮胎,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咦?那不是……张和平吗?”阎解放瞪大了眼睛,捅了捅旁边的刘光天。
“他……他坐驾驶室干嘛?他还会开车?”刘光天也一脸懵逼。
另外两个小年轻更是震惊得合不拢嘴,“我的天!张和平开汽车?!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就在四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女干事王秀芬也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她显然对张和平开车习以为常,还笑着跟张和平说了句什么。
“哐当!”驾驶室门关上。
“轰隆隆!”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
在阎解放、刘光天等一众四合院小年轻透过驾驶室后面玻璃,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张和平熟练地挂挡、松离合、轻踩油门。
墨绿色的嘎斯69卡车稳稳启动,载着满车斗的年轻劳力,以及坐在副驾驶的街道女干事,驶离了街道办,朝着城外尘土飞扬的工地而去。
卡车卷起的烟尘中,阎解放扒着车斗挡板,看着驾驶室里张和平模糊但沉稳的侧影,再看看旁边同样震惊的刘光天,心里翻江倒海。
乖乖!这张和平……也太能耐了吧?会修收音机、会打架、买了三间私房、现在还会开汽车?!这回去跟院里人一说,不得炸了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