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施工紧张而有序。
在样式雷的指挥下,施工队的工人们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和专业素养。
控制室和主变压器基础的位置,白灰线勾勒出的轮廓内,泥土被一锹一锹地挖出,基槽的深度逐渐达到设计要求。工人们喊着号子,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脊背,但没有人叫苦叫累,都知道这是在为街坊四邻干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
张和平和陈工程师也没有闲着,他们一直在现场盯着,不时与样式雷交流,根据实际开挖出来的土层情况,微调着一些细节。
张和平甚至一时兴起,也抄起一把铁锹,跳下基槽,跟着工人们干了一阵,亲身体验了一下这奠基的艰辛与意义,弄得一身灰土,却也感觉酣畅淋漓。
直到日头偏西,预定的今天的工作量——完成控制室和变压器基础的开挖及初步修整——顺利完成。
样式雷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仔细地将今天每个工人的出工时间和完成的工作量记录清楚,然后拿给张和平和陈工过目。
“张所长,陈工,您二位看看,这是今天的工记,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收工了。”样式雷做事一板一眼,很是规矩。
张和平和陈工仔细看了一下,记录清晰,与实际情况吻合。“没问题,雷师傅,辛苦大家了!今天干得漂亮!”张和平满意地点头。
“都是应该的!那明天一早,我们继续,开始支模板、准备浇筑混凝土!”样式雷收好本子,招呼工友们收拾工具,准备下班。
张和平和陈工也随即离开工地,互相道别后,各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张和平骑着燃油助力车回到四合院时,夕阳的余晖正好给院门镀上了一层金色。他刚把车推到自家门口,还没来得及停稳,就看见自家屋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心里顿时一暖,陈淑英来了。
然而,他这刚一回院,就像水滴进了热油锅,立刻引起了“轰动”。先是阎埠贵,仿佛一直在门口蹲守似的,第一个从屋里窜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比平时更加热情洋溢的笑容。
“哎呦!和平!不,现在得叫张所长了!回来了!大伙儿可都知道了,了不得啊!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供电所的所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权部门!咱们院儿里真是出了真龙了!”他声音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
这一嗓子,把前院、中院不少正在做饭或者纳凉的邻居都吸引了出来。众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道贺。
“和平,恭喜恭喜!”
“张所长,以后咱们院儿用电可就更放心了!”
“我就说和平有出息!看看,这才多久……”
就连傻柱也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咧着大嘴笑道。
“好家伙!我说昨天晚上李主任怎么那么郑重其事地让小食堂开火呢!原来是招待你这位新上任的张所长啊!和平,你这升官速度,坐火箭了吧?”
张和平被众人围在中间,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连连拱手。
“各位高邻,各位高邻!太抬举我了!什么所长不所长的,就是一份工作,责任更重了点而已。”
“柱子,昨天可是沾你的光了,你那手艺真是没得说,李主任和王主任都赞不绝口!回头有空,我还得跟你学两招,不然都对不起你那些好菜!”
傻柱被张和平这一夸,更是得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没问题!随时来!保证倾囊相授!让你对象也尝尝咱们何家秘传的手艺!”
这时,阎埠贵那小眼睛一转,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和试探说道。
“和平啊,你看,你现在是供电所的一把手了,这……咱们院儿里,以后这电费……是不是能稍微……通融通融?给大家伙儿谋点福利?”他说着,还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张和平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他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三大爷,您这话可就说远了。我这个所长,主要职责是保障供电安全、组织电力建设,比如现在正忙着建变电站。具体的电费收取,那都是有严格国家规定和收费标准的,有专门的抄表、核算人员负责,我可不能,也不敢开这个口子乱来。”
“真要大家对电费有什么疑问或者建议,可以直接跟我们供电所后续负责这块的同志沟通,他们一定会按章办事,解释清楚的。”
阎埠贵被这番滴水不漏的话顶了回来,脸上那讨好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嘟囔着。“哦……是这样啊……那,那也好,按规矩来,按规矩来……”便缩了回去,不敢再提。
一直站在自家门口,含笑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张和平的陈淑英,见阎埠贵吃了瘪,众人还在七嘴八舌,便适时地走上前来。
她落落大方地跟邻居们打了个招呼。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妈,谢谢大家关心和平!他这刚下班,一身灰土的,还没吃饭呢。我们先让他进屋洗洗,喘口气儿,改天再聊啊!”
说着,她很是自然地伸手拉住张和平的胳膊,对着众人歉意地笑了笑,便半推半拉地将张和平从人群中“解救”出来,进了屋,顺手关上了房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
一进屋,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帮人……”张和平苦笑着脱下沾满尘土的外套。
“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张所长。”陈淑英打趣道,眼里却满是自豪,“快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我炖了白菜豆腐,贴了饼子。”
张和平这才注意到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他心头一暖,赶紧到脸盆架前,用肥皂仔细清洗了手和脸,又把身上拍打干净,这才舒舒服服地坐到桌前。
陈淑英给他盛了碗饭,看着他还有些灰扑扑的头发和脖颈,好奇地问。
“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搞这么一身土?跟人去打架了?”
张和平扒了口饭,笑着解释。
“哪儿啊!下午变电站开工了,就在街道办旁边那块空地上。我跟着施工队一起挖地基来着,亲手挖了几锹土,算是为咱们街道的电力建设奠基了!”
他兴致勃勃地跟陈淑英讲起下午放线、开挖的情景,陈淑英安静地听着,看着对象脸上那种投身事业的专注和热情,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陈淑英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似随意地提起了正事。
“和平,咱俩那结婚证,我算了下日子,下下个周三就是个好日子,你看怎么样?”
张和平闻言,放下手中的抹布,认真地看着陈淑英。
“下下个周三?行啊,我没问题。这事儿你定就行。对了,淑英,领了证,咱们这婚礼……你想怎么办?这可是头等大事,得好好合计合计。”
陈淑英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语气温柔而坚定。
“现在都提倡新事新办,反对铺张浪费。咱们也一切从简吧。我的意思是,领了证,就在院里,或者在我家,简单摆上两桌,请最亲近的家里人、还有院儿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关系好的邻居吃个饭,见证一下就行了。不搞那些繁文缛节,也不收重礼,你看呢?”
张和平听着,心里十分赞同。他握住陈淑英的手,点头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简单、温馨,又有意义。现在这光景,确实不适合大操大办,咱们带个好头。到时候我请柱子哥帮咱们掌勺,他的手艺,保证让来的宾客都满意!”
“嗯!”陈淑英幸福地把头靠在张和平肩膀上。
聊完正事,陈淑英看着张和平那身脏衣服,催促道。“快去把你这身‘功勋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都是土。”
张和平嘿嘿一笑,也不避讳,当着陈淑英的面,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工装脱了下来,只穿着个裤衩。陈淑英虽然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但眼里满是笑意,已经熟练地给他兑好了一盆温水。
“快洗洗吧,一身汗味!”她把毛巾递给他。
张和平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感觉一天的疲惫都随着水流冲走了。等他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时,陈淑英已经在外间就着灯光,用搓衣板仔细地搓洗着他那身沾满泥土的工装了。
看着对象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张和平心里充满了踏实和幸福。他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住陈淑英的腰。陈淑英动作一顿,温柔地靠在他怀里。
等陈淑英洗完衣服,晾好,夜色已深。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张和平走过去闩好了房门,又打开了收音机,调到播放着舒缓音乐的频道,将音量调到恰到好处,既能营造气氛,又能掩盖一些细微的声响。
随后,他拉起陈淑英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起走进了里间卧室。
......
云雨初歇,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听着彼此逐渐平复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这份灵肉结合的亲密与安宁。过了许久,张和平才轻轻起身,穿好衣服。
“我送你回去。”他低声说。
“嗯。”陈淑英慵懒地应了一声,也起身穿戴整齐。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紧密相连、共同前行的人生道路。
直到将陈淑英安全送到干部大院门口,看着她走进楼门,张和平才调转车头,迎着清凉的夜风,返回那个虽然嘈杂却充满烟火气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