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枚投入核反应堆的钉子。
在顾夜沉那滴泪所引爆的、属于情感的核聚变中心,又强行引爆了一场,关于血缘与伦理的、更恐怖的核裂变。
轰——!
发布厅里,那片短暂的、因震撼而凝固的空气,被彻底撕碎。
“什么?!”
“不是顾夜沉的种?!”
“我的天!这是什么惊天反转!意思是顾总当了接盘侠还爱得死去活来?!”
“那个女人是谁?她是江星瑶!晨星诊所的心理专家!她敢这么说,肯定有证据!”
“快!镜头给江星瑶!给她特写!”
记者们疯了。
他们手里的相机不再是相机,而是一挺挺对准了人性最丑陋疮疤的机关枪,快门的“咔嚓”声汇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金属风暴,要将台上那个刚刚还在发光的男人,连同他身后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彻底射穿。
直播平台的弹幕,在经历了三秒钟的、由无数个“?”和“!”组成的静止后,以一种服务器即将崩溃的姿态,疯狂刷新。
【????????】
【我他妈刚磕拉了,你就给我喂了一口剧毒的屎?!】
【不是亲生的?那顾夜沉刚才那番父爱如山的表演,算什么?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楼上的别激动!你们没看到那个站起来的女人的脸吗?她跟顾夜沉死掉的前妻江星晚,长得一模一样!这瓜保熟!绝对是豪门秘辛!】
【所以……真相是:霸总的白月光死了,他找了个替身老婆,养着一个不知道谁的儿子,结果白月光的双胞胎妹妹回来锤他了?我靠,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等一下!那苏晚萤呢?她知道吗?如果她不知道,那她就是全天下最惨的后妈,对一个野种掏心掏肺!如果她知道,那她就是帮凶!这场戏,太他妈精彩了!】
舆论,在短短十几秒内,完成了从“感动”到“愤怒”,再到“极致兴奋”的超级反转。
顾夜沉刚刚用一滴泪、一个奥特曼玩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悲情英雄”人设,在这句诛心的质问下,摇摇欲坠,即将崩塌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欺骗了全世界的世纪笑话。
台上。
顾夜沉感觉自己的听觉,被那句话彻底摧毁了。
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只能看到台下那一张张因为极致的兴奋而扭曲的脸,看到那一片片疯狂闪烁、像要将他灵魂都吞噬的白光。
不是……你的种?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钢钉,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天灵盖。
那不是质疑。
那是,宣判。
江星瑶在用一种最恶毒,最公开的方式,宣判他顾夜沉,连做一个父亲的资格,都没有。
他刚刚才向全世界宣告,希希是他的光。
而江星瑶,就在下一秒,告诉全世界,你的那束光,连源头,都是假的。
一股比被父亲罢免时,比被集团抛弃时,要冰冷、要绝望千百倍的寒气,从他的心脏深处,轰然炸开,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思维。
他完了。
他看着台下那个女人,那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脸上挂着胜利者微笑的女人。
那张脸,不再是江星晚的影子。
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属于魔鬼的脸。
……
揽月阁,客厅。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那片由闪光灯组成的狂潮,几乎要溢出屏幕。
希希被那突然爆发的、充满攻击性的嘈杂吓到了,小小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他指着屏幕里那个站着的、面目狰狞的女人,小声地问苏晚萤。
“妈妈,那个坏阿姨,在骂爸爸吗?”
苏晚萤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儿子的眼睛,然后,将他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希希乖,我们不看。”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哄孩子的、柔软的语调。
可那双看着屏幕的眼睛里,所有的慵懒与闲适,都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体化的、仿佛能将空气都撕裂的锋锐。
江星瑶。
她竟然敢,拿希希的身世,来撒谎。
她竟然敢,当着全世界的面,说希希不是顾夜沉的儿子。
她不是想抢孩子。
她是想,毁了希希,毁了顾夜沉,毁了他们之间,那份最根本的、属于血缘的联结。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苏晚萤能看见的、带着不祥血红色光效的虚拟面板,在她眼前,骤然炸开!
【警告!警告!SSS级紧急守护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血脉的尊严】
【任务描述:检测到敌对目标“江星瑶”对幼崽“顾言希”发起毁灭性血缘污蔑,试图从根源上摧毁幼崽的身份认同与家庭结构。请宿主在30分钟内,于全球直播中,彻底粉碎该谎言,扞卫幼崽的血脉尊严!】
【任务失败惩罚:幼崽“安全感”指数清零,系统将判定宿主彻底丧失守护能力,进入永久休眠。宿主所有技能与资产将被永久冻结。】
【任务成功奖励:???(将根据任务完成度,进行史诗级评定!)】
永久休眠。
永久冻结。
苏晚萤的眼底,那片森寒的冰层,裂开了一道缝。
很好。
这是系统第一次,给她下达了“输了就得死”的指令。
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被逼到绝境后的兴奋。
她松开捂着儿子眼睛的手,拿起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没有去拨秦杨的号码,而是找到了一个被她标记为“备用保险丝”的、从未联系过的号码。
那是顾家首席医疗组组长,一个只听从顾家最高指令的、绝对忠诚的“工具人”。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字,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启动‘火种’预案。十分钟,发布会现场。】
做完这一切,她才拨通了秦杨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太太!现在怎么办?!先生他……”
秦杨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让他别说话。”
苏晚萤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台正在下达指令的人工智能。
“一个字都不要说。”
“在我给你信号之前,让他,就那么站着。”
“站着?”
秦杨彻底懵了,“可是太太,再不解释,舆论就要……”
“解释?”
苏晚萤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让秦杨头皮发麻的冰冷与不屑。
“这种时候,语言,是最无力的东西。”
“我要的,不是解释。”
“我要的,是审判。”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然后通过系统赋予的特殊权限,将一段音频信号,无声地植入了顾氏集团新闻发布会的总控系统。
……
发布会现场。
顾夜沉还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全世界的恶意冲刷得快要风化的石像。
江星瑶正享受着这片由她亲手掀起的风暴,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张开嘴,正准备说出更具毁灭性的话语,将顾夜沉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平静的,带着一丝奇妙电音质感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发布厅所有的音响里,响了起来。
“江医生,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全场的喧嚣。
所有人都愣住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谁?
是谁在说话?
江星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个声音……
台上,顾夜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也终于,重新聚焦起了一丝光亮。
这个声音,是……
“既然你对顾言希的血缘,有这么大的兴趣。”
那个女声,不疾不徐,继续响彻全场,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手术刀般的精准与冰冷。
“那么,不如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当着全球观众的面……”
“做一个亲子鉴定,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现场做亲子鉴定?!
当着全球直播的面?!
这是疯了吗?!
江星瑶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的大脑,因为这句完全超出她剧本的台词,而出现了长达三秒的死机。
她怎么敢?!
那个藏在幕后的苏晚萤,她怎么敢提出这么疯狂的要求?!
她就不怕,万一……
不,没有万一!
希希就是顾夜沉的儿子!她刚才那句话,只是为了彻底搞垮顾夜沉心理防线的、一句最恶毒的谎言!
可是,苏晚萤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又怎么敢,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来应战?!
就在全场因为这句提议而陷入新一轮的疯狂时。
发布厅那两扇沉重的、一直紧闭的主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吱呀——”
刺目的光线从门外涌入。
两名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神情肃穆的医护人员,在一队黑衣安保的护送下,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手里,提着一个银白色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密码箱。
那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仿佛不是来做一个简单的鉴定,而是来处理一场最高级别的生化危机。
他们无视了所有记者的镜头,径直穿过拥挤的人群,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推开,不由自主地为他们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走到了舞台前。
为首的那名医生,停下脚步,他抬起头,隔着护目镜,看向台上那个还处于巨大震惊中的顾夜沉,然后,又看了一眼台下脸色惨白的江星瑶。
他的声音,通过胸前别着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顾先生。”
“我们是顾氏首席医疗组。”
“奉最高指令,前来执行‘火种计划’一级鉴定程序。”
他顿了顿,那双隐藏在护目镜后的眼睛,扫过江星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请问,样本提供方,是哪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