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昊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抱着颗发光的蛋、身后跟着一群看起来像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变异兽，出现在江北基地北门时，守城士兵的表情堪称一绝。
那个年轻士兵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最后颤颤巍巍地拿起通讯器：“报、报告！谢昊的队伍回来了！他们……他们带了颗会发光的蛋！还有那只狮子怎么变成金色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传来上级的怒吼：“放行！立刻放行！通知龙司令！”
于是，在基地民众好奇又敬畏的目光中，这支狼狈不堪却散发着某种传奇气息的队伍，缓缓走进了江北基地。
谢昊骑在白啸背上（白啸的腿伤还没全好，但三条腿蹦跶得还挺稳），怀里抱着用斗篷裹住的龙蛋——虽然裹着，但蛋壳缝隙透出的金光和隐隐的雷纹，瞎子都能看出这不是普通鸡蛋。
金刚走在旁边，手里拎着半路上捡的、不知道什么变异兽的大腿骨当拐杖。索顿浑身的金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引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闪电在空中低空盘旋，翅膀偶尔带起细小电火花。森蚺和大黑殿后，一个游得慢吞吞，一个边走边打哈欠。
而队伍最显眼的，除了谢昊和他的“动物园天团”，就是走在旁边的红鸾了。
这位血玫瑰的执事此刻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旗袍下摆撕开了口子，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烟尘。但她手里那把银质折扇居然还握着，时不时扇两下，勉强维持着风度。
“红鸾小姐，”谢昊侧过头，小声说，“你现在这样子，回血玫瑰分部会不会被扣工资？”
红鸾白了他一眼：“谢先生还是先操心自己吧。你怀里那颗蛋，现在全基地的人都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样？”谢昊耸耸肩，“就说是我在山里捡的变异鸵鸟蛋，打算回去煎了吃。”
“变异鸵鸟蛋会发光？”红鸾挑眉。
“加荧光粉了。”
红鸾：“……”
他们正说着，前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小跑而来，分开人群，在道路两侧列队。随后，龙司令亲自带着几名高级军官走了过来。
这阵仗，比上次谢昊单挑烈焰佣兵团后回来时还大。
“谢昊小友，欢迎凯旋。”龙司令走到近前，目光在谢昊怀里的斗篷包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看向他身后的团队，“看来，你们这一趟……收获颇丰？”
“龙司令。”谢昊从白啸背上跳下来，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幸不辱命。古代种的威胁解除了，漩涡组织覆灭，遗迹坍塌。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远征队损失惨重，阵亡三十二人。”
周围一片寂静。那些原本在看热闹的民众，脸上的表情也从好奇变成了肃穆。
龙司令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他们都是英雄。基地会妥善安排抚恤。现在，说说你们的收获吧——那颗蛋，是怎么回事？”
来了。正戏开场。
谢昊深吸一口气，解开斗篷。金光顿时洒了一地，龙蛋表面的雷纹在阳光下如同活物般流转，隐隐还能听到细微的“滋滋”电流声。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
“这是我们在遗迹深处找到的，”谢昊面不改色地开始编故事，“雷翼蛟龙——就是那头古代种——在临死前产下的卵。它托付给我们，希望我们保护这颗蛋，让它的血脉得以延续。”
半真半假。真的是蛋确实在那儿，假的是“临死前产卵”——敖辰明明说是沉睡期间本能生的，而且也不是“托付”，是签了卖身契换来的。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里，就多了几分悲壮和传奇色彩。
龙司令盯着龙蛋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古代种的后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麻烦。”谢昊实话实说，“很多人会想要它。”
“很多人会想抢它。”龙司令纠正道，“不过既然是你带回来的，基地会承认你的所有权。但相应的，你也得承担守护它的责任。”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表明了官方态度（我们承认是你的），又撇清了关系（出了事你自己扛）。
谢昊点头：“明白。”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哟，好大的收获啊。古代种的蛋……谢先生这次可是赚大了。”
人群分开，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在末世还能保持西装笔挺也是本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
谢昊不认识他，但红鸾在耳边轻声提示：“‘商盟’的代表，姓钱，专门做稀有物资倒卖生意。贪婪，狡猾，背后有几个小势力支持。”
钱代表走到近前，目光在龙蛋上扫来扫去，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会走路的贡献点：“谢先生，听说你们这趟任务是基地组织的远征，所有收获按理说应该有基地一份吧？这颗蛋……是不是该交由基地统一分配？”
来了，第一个摘桃子的。
谢昊还没说话，龙司令先开口了，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钱代表，远征任务规定：战利品七成归个人，三成上交基地。如果谢昊愿意上交三成，基地自然会收。如果不愿意，基地也不会强求。”
钱代表笑容不变：“龙司令说的是。不过……古代种的后裔，这价值可不是普通战利品能比的。谢先生一个人吞下，怕是不太合适吧？毕竟，如果没有基地组织远征队，没有军方提供支持，谢先生也未必能拿到这颗蛋，对不对？”
这话就有点无耻了——直接把整个团队的功劳归功于“基地组织”，把谢昊他们拼死拼活说成是“沾了光”。
谢昊笑了：“钱代表说得对。所以我已经决定，把这次任务获得的其他所有战利品——包括从遗迹里带出来的能量晶石、漩涡组织的装备、还有击杀丧尸获得的材料——全部上交给基地，折算成贡献点分给所有参战人员。至于这颗蛋……”
他拍了拍龙蛋：“这是雷翼蛟龙临死前托付给我的私人遗物，不在战利品范围内。钱代表要是有意见，可以去问问那条蛟龙，看它同不同意把它的孩子‘统一分配’。”
人群里传来压抑的笑声。
钱代表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笑容：“谢先生真会开玩笑。不过嘛，这么珍贵的东西，谢先生一个人保管也太危险了。我们商盟有最先进的保育设备，还有专业的驯兽师团队，不如……”
“不如你个头。”谢昊打断他，“我的蛋，我自己会孵。不劳费心。”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但意思明确。
钱代表还想说什么，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谢昊，那条蛟龙真的死了？”
这次说话的是个穿着科技神教研究员制服的老者，但不是银枢。银枢还在后面整理数据，这位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另一个高层。
谢昊认得他——科研部的王副部长，以“研究至上”出名，据说曾经为了采集样本差点把一头稀有变异兽活体解剖。
“死了。”谢昊点头，“自爆的掠夺者把半个遗迹都炸没了，蛟龙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我们，自己……没撑住。”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的沉重不是装的。虽然敖辰的灵魂还在他精神空间里沉睡，但那条威武的雷翼蛟龙，确实已经不在了。
王副部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尸体呢？哪怕残骸也行！古代种的组织样本，研究价值无可估量！”
“埋在几百吨石头下面，王部长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挖。”谢昊指了指北方，“不过提醒一下，那里现在至少聚集了上千丧尸，而且遗迹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王副部长脸色变了变，但还不死心：“那……蛋壳碎片呢？或者蛟龙褪下的鳞片？任何组织都可以！”
“没有。”谢昊摊手，“都炸没了。”
这是实话。掠夺者自爆的威力，连敖辰的护罩都差点没扛住，哪还有尸体残骸剩下。
王副部长失望地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向龙蛋：“那这颗蛋……能不能让我们科研部取一点蛋壳样本？就一点点！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孵化设备作为交换！”
谢昊还没回答，怀里的龙蛋突然震动了一下，表面的雷纹猛然亮起！
“滋滋——啪！”
一道细小的电弧从蛋壳上弹出，打在王副部长伸过来的手上！
“啊！”王副部长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手背上出现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周围一片哗然。
谢昊也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暗笑：干得漂亮，小家伙！还没出生就知道护食了。
他表面上一脸歉意：“抱歉啊王部长，这蛋脾气有点大。您看，它连我都不让随便碰，更别说取样了。”
王副部长捂着受伤的手，眼神里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贪婪——蛋还没孵化就能自主释放攻击，这潜力得多大？！
他正想说什么，龙司令开口了：“好了，谢昊他们刚回来，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他们安顿下来再说。”
司令发话，其他人就算有心思，也只能暂时按下。
谢昊对龙司令点点头，带着团队继续往c区的小院走。一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那就是古代种的蛋？看着真神异！”
“谢昊这次发了啊！孵化出来就是一条龙！”
“听说血玫瑰的红鸾也参与了，不知道她们分到多少好处……”
“商盟和科研部的人都盯上了，这蛋怕是保不住。”
回到小院，王猛早就接到消息等在门口。看到谢昊怀里发光的蛋，这憨厚的汉子眼睛瞪得老大：“昊哥，这、这是……”
“晚饭加菜。”谢昊把蛋塞给他，“抱稳了，摔了把你炖了都赔不起。”
王猛手忙脚乱地抱住，感觉像抱了个烫手山芋：“这这这……这啥啊？！”
“龙蛋。”谢昊走进院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累得不想动弹，“白啸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王猛赶紧说，“李斯文他们从交易区换了些药，加上紫血藤的叶子，伤口基本愈合了，就是走路还有点瘸。不过……”
他压低声音：“昊哥，你们回来的消息传得飞快，刚才已经有好几拨人在附近转悠了，看打扮像是各个势力派来打探消息的。”
谢昊一点都不意外：“正常。让他们看吧，反正蛋在我手里。”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了。
王猛去开门，进来的是银枢和红鸾。
银枢抱着那个数据核心箱子，一进门就直奔主题：“谢昊，我们需要谈谈。关于那颗蛋，还有……漩涡组织的数据。”
红鸾则优雅地（尽量优雅，毕竟现在形象不佳）走到谢昊对面坐下，摇着扇子：“谢先生，现在我们得好好算算账了。这次任务，血玫瑰出了人，出了力，还损失了三个好手。那颗蛋……血玫瑰应该有份吧？”
谢昊看向她：“红鸾小姐想要多少？”
“不多，”红鸾微笑，“蛋孵化后，幼龙的‘首次契约权’。我们可以用等值的资源换。”
所谓“首次契约权”，就是第一个和幼龙建立契约关系的权利。在末世，这往往意味着对强大战力的绝对控制。
谢昊笑了：“红鸾小姐觉得，我会把一条龙的未来卖了吗？”
“不是卖，是合作。”红鸾纠正，“血玫瑰可以提供最好的资源，最安全的成长环境，还能帮你挡掉很多麻烦。而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未来在某些时候，请幼龙帮些小忙。”
她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把龙蛋交给血玫瑰孵化培养，谢昊可以当个名义上的主人，但实际控制权在血玫瑰手里。
谢昊还没回答，银枢先开口了：“血玫瑰的方案不现实。根据数据，古代种智慧极高，自主意识强烈，不会接受这种‘代理契约’。而且……”
他看向谢昊，眼神复杂：“谢昊体内有某种特殊系统，能够与变异兽建立深度羁绊。这条龙如果孵化，大概率只会认他为主。其他人强行契约，成功率低于5%，而且可能引发反噬。”
红鸾的笑容僵了一下：“系统？”
谢昊心里暗骂银枢多嘴，但表面不动声色：“一点小能力而已。总之，这颗蛋我会自己孵化，自己培养。血玫瑰的损失，我会用其他方式补偿——比如这次带回来的能量晶石，我可以多分你们两成。”
红鸾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谢先生，你这是在给自己树敌。一颗古代种的蛋，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你护不住的。”
“护不护得住，试试才知道。”谢昊淡淡道。
红鸾摇摇头，不再劝。她站起身：“那好吧。血玫瑰会暂时观望。不过谢先生记住，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遇到什么麻烦，血玫瑰的大门永远敞开。”
她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院墙外——那里，隐约有几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等红鸾离开，银枢才压低声音说：“谢昊，数据核心里有些东西，你必须知道。”
他打开箱子，调出一段影像。画面里是漩涡组织某个实验室的记录，显示他们正在尝试将“异界侵蚀病毒”与丧尸结合，制造一种新的变异体。
“这种变异体保留了丧尸的传染性，同时具备了掠夺者的部分能力——比如能量吸收、快速再生。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能通过病毒孢子，将活人直接转化成同类，不需要经过死亡过程。”
谢昊脸色凝重：“成功率呢？”
“不高，但他们在曙光城的分部似乎取得了突破。”银枢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文件提到，他们准备在曙光城进行一次‘大规模测试’。时间……就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谢昊握紧了拳头。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曙光城。
“还有，”银枢犹豫了一下，“关于那颗蛋……我检测到它内部有异常能量波动。不是普通的生命能量，更像是……某种灵魂印记。”
谢昊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颗蛋可能已经被‘标记’了。”银枢严肃地说，“不是契约标记，是更原始的、血脉层面的印记。如果标记者还活着，它很可能感知到蛋的位置，甚至……在一定距离内进行远程干涉。”
谢昊想起山谷里那些追踪而来的丧尸。难道不是被龙蛋的生命能量吸引，而是被某种“标记”引导？
“能清除吗？”他问。
“需要至少青铜高阶的精神系能力者，或者同等级的灵魂净化设备。”银枢摇头，“江北基地没有。”
谢昊沉默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龙蛋又震动了一下。这一次，震动的频率很奇特，像是……某种回应。
而系统的提示，也同时弹出：
【检测到未知灵魂波动尝试连接龙蛋】
【来源：方向正北，距离约八十公里】
【波动特征：与敖辰灵魂同源度92%，但更加古老、腐朽】
【警告：高威胁单位正在接近，预计抵达时间：48-72小时】
谢昊猛地站起来，看向北方。
那里，是遗迹的方向。
但敖辰已经死了——至少肉体死了。那这个和它同源度92%的“更加古老、腐朽”的东西，是什么？
龙蛋在他怀里，雷纹疯狂闪烁，仿佛在恐惧，又仿佛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