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书院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临渊渡的雾,是缠人的。

暮春时节,雾气比往常更浓,黏在青石板路上,踩一脚能沁透千层底,带着河泥的腥气,混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朽味,绕着人的脚踝打转。苏珩背着半旧的藤箱,站在渡口的老槐树下,指尖刚触到树干,就摸到一层滑腻的青苔——这树少说有上百年了,枝桠歪歪扭扭地探向河面,像无数只枯瘦的手,要抓住渡船上那点昏黄的灯影。

他是个听骨师。

这行当偏门,历朝历代都少见,传到苏珩这一辈,更是只剩他一个。听骨不是听活人的骨,是听那些埋在地下、沉在水底、被岁月磨得只剩残片的枯骨。凭着指尖触骨的触感、骨缝里残留的气息,甚至是骨骼震颤时极细微的声响,就能辨出骨主的生平、死因,甚至是死前那一刻的执念。

苏珩的藤箱里,装着他吃饭的家伙:一把银质的听骨锥(锥尖嵌着极细的玛瑙,能放大骨骼的震颤)、一方鹿皮巾(擦骨用,不损骨殖)、一瓶特制的松节油(去骨上的朽渍,还能安抚骨中残留的戾气),还有一本泛黄的《听骨要诀》,是他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书页边角都被摸得发毛。

他来临渊渡,是为了一桩生意。

三日前,东昌府的捕头赵烈找上门,带来了半块残破的胫骨。那骨头是从忘川河里捞上来的,断面齐整,像是被利器斩断,骨壁上刻着细密的花纹,不是寻常的纹身,倒像是某种符咒。赵烈说,忘川河近三个月已经捞起七具残缺的尸骨了,每具尸骨上都有类似的花纹,死者身份不明,官府查了许久,连尸首都凑不齐,更别提找出凶手。

“苏先生,”赵烈当时把那半块胫骨放在苏珩面前的八仙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府台大人说了,只要你能查出这些死者是谁,找到凶手,赏银五百两。若是……若是牵扯到不干净的东西,也盼你能指条明路。”

苏珩记得那胫骨的触感。初摸时是河底的湿冷,裹着泥沙的粗糙,可等他用鹿皮巾擦去朽泥,指尖触到那些花纹时,骨头突然微微震颤起来——不是被风吹的,是从骨芯里透出来的震颤,像有人在骨中低声呜咽,细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钻心的寒意。

他没立刻应下。听骨这行当,最忌碰带着强烈执念的骨殖,尤其是横死之人的骨,执念重的能缠上听骨师,轻则陷入幻境,重则丢了性命。师父就是因为听了一具被活埋的书生骨,被骨中怨气缠上,日渐消瘦,最后七窍流血而死,死时手里还攥着那具书生的指骨。

可赵烈临走时,递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是二十两定金,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临渊渡有骨器铺,铺主姓柳,或许能给先生些线索。”

苏珩认得那字迹,是师父的笔迹。师父生前从不跟人结交,更别提捕头了,这字条不知是何时留下的,却像是专门等着他来临渊渡一般。

渡船慢慢靠岸,船桨划开雾气,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摆渡的是个瞎眼老头,穿一身灰布短褂,头发胡子都白了,脸上布满皱纹,像是被岁月揉皱的纸。他手里的船桨是黑木做的,上面刻着和胫骨上类似的花纹,只是更繁复些,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些花纹像是活过来一般,顺着木纹慢慢蠕动。

“上船吧。”老头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听不出情绪。

苏珩抬脚上船,藤箱放在脚边,指尖下意识地按住了箱盖上的银锥。船板是朽木做的,踩上去“咯吱”响,像是随时会裂开,坠入下面漆黑的河水。忘川河的水极黑,雾气再浓,也遮不住那片深不见底的黑,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连船上的油灯,光线都只能笼罩半尺见方的地方。

“先生是来找人的?”瞎眼老头突然开口,手里的船桨有节奏地划着,溅起的水花落在船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是水滴在骨头上。

“找柳记骨器铺的柳铺主。”苏珩答道,目光落在老头的手上。老头的手指枯瘦,指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像是常年和泥土、骨骼打交道的人。

老头闻言,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笑容,像是哭,又像是笑:“柳铺主?先生找他做什么?买骨器?”

“听说他懂骨。”苏珩没多说。

“懂骨的人,都活不长。”老头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临渊渡的骨,和别处不一样。忘川河的水,能养骨,也能养执念。那些沉在河底的骨,夜里会自己爬上岸,敲柳铺主的门呢。”

苏珩的心猛地一沉。他摸过无数枯骨,却从未听过“骨自己爬上岸”的说法。他下意识地看向河面,雾气中,似乎有无数个模糊的影子在水中沉浮,像是站立的人,又像是蜷缩的骨殖,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先生手里的箱子,装的是听骨的家伙吧?”老头又道,船桨突然停了,渡船在水面上轻轻打转,“听骨师?呵呵,上一个来临渊渡的听骨师,还是二十年前。他也找柳铺主,最后……尸骨无存,只剩一根指骨,被柳铺主做成了骨簪。”

苏珩的指尖一凉,下意识地握紧了藤箱。他师父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当年师父说要去临渊渡办点事,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苏珩找了三年,杳无音讯,没想到……

“那指骨,什么样?”苏珩的声音有些发紧。

老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发髻——那里插着一根细细的骨簪,象牙色,泛着温润的光,簪头刻着一朵极小的梅花。“就是这个。”老头的手指摩挲着骨簪,“柳铺主说,这听骨师的指骨最灵,能辨阴阳,能通鬼神。我戴了二十年,夜里果然能听见河里的声音,听见那些骨头在说话。”

苏珩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骨簪的形制,和师父留在家里的一支梅花簪一模一样。师父说过,那是他的师门信物,簪头的梅花,是用听骨锥一点一点刻上去的。

就在这时,渡船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老头“咦”了一声,船桨探入水中,搅起一阵水花。苏珩低头看去,只见船边的水面上,浮起了一截手臂骨,白森森的,骨节处缠着几缕水草,骨壁上,赫然刻着和胫骨、船桨上一样的花纹。

那手臂骨像是有知觉一般,顺着船身慢慢往上爬,指骨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船板。苏珩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极淡的、带着怨气的寒意,顺着手臂骨蔓延开来,缠上了他的脚踝,和临渊渡的雾气混在一起,冷得刺骨。

“又来一个。”老头叹了口气,抬手拿起船桨,对着手臂骨轻轻一挑。那手臂骨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猛地一颤,“咕咚”一声沉入水中,水面上只留下一圈涟漪,很快被雾气抚平。

“先生,到了。”老头的船桨一点岸边,渡船稳稳地靠了岸。

苏珩踩着湿滑的青石板上岸,回头看了一眼渡船。雾气中,老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船桨划动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那点昏黄的灯影,像是鬼火一般,在忘川河上漂浮。

岸边是一条窄窄的街巷,青石板路被雾气泡得发软,两旁的房屋都是黑瓦白墙,门窗紧闭,听不到一点人声,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街巷尽头,挂着一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笼下竖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字:柳记骨器铺。

骨器铺的门是两扇黑漆木门,门上钉着铜环,铜环上锈迹斑斑,像是许久没人动过。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柳记骨器铺”五个字,是用骨粉混合朱砂写的,颜色暗红,在雾气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光。

苏珩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铜环。“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街巷里格外清晰,像是敲在骨头上,回声悠长。

没人应门。

他又敲了敲,这次用了些力气,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更响,震得门楣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还是没人应。

苏珩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木门。“吱呀”一声,木门竟然没锁,被他推开了一条缝。一股混杂着檀香、朽骨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从门缝里飘了出来,直冲鼻腔。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铺子里光线很暗,只有几扇小窗,被雾气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透过一点微弱的光。屋里摆着几张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骨器:骨簪、骨梳、骨笛、骨碗,还有一些看不出形状的骨雕,大多是用兽骨做的,泛着温润的象牙白,可其中几件,纹理却像是人骨——细密、温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铺子深处,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昏黄,照亮了桌后的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门,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看不清面容。

“你找柳铺主?”那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像是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珩停下脚步,指尖按在藤箱上:“是。我是苏珩,听骨师。”

那人缓缓转过身。

这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俊朗,肤色却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仿佛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看清骨头里的秘密。

他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骨簪,和摆渡老头那根一模一样,簪头刻着一朵梅花。

“听骨师?”男子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二十年了,临渊渡终于又来听骨师了。我就是柳寻,柳记骨器铺的铺主。”

苏珩的目光落在柳寻发髻上的骨簪上,喉咙有些发紧:“柳铺主,你这骨簪……”

“哦,你说这个?”柳寻抬手摸了摸骨簪,眼神柔和了些,“这是一位故人的遗物。他也是听骨师,二十年前来的临渊渡,最后……留在了这里。”

“他叫什么名字?”苏珩追问。

柳寻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审视苏珩:“他叫苏砚。你认识他?”

苏珩的心猛地一沉。苏砚,正是他的师父。

“他是我师父。”苏珩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找了他三年,没想到……”

柳寻的眼神缓和了些,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吧。你师父的事,说来话长。你这次来临渊渡,也是为了忘川河里的尸骨?”

苏珩点了点头,从藤箱里取出那半块胫骨,放在八仙桌上。“赵捕头说,三个月来,忘川河捞起了七具残缺的尸骨,每具骨头上都有这样的花纹。我想请柳铺主帮我看看,这些花纹是什么意思,死者是谁。”

柳寻的目光落在胫骨上,瞳孔微微收缩。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骨壁上的花纹,指尖刚触到骨头,那胫骨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发出“嗡嗡”的细微声响,骨缝里似乎有黑色的雾气慢慢渗出,带着一股浓烈的怨气。

苏珩下意识地握紧了听骨锥,正要上前,却被柳寻抬手拦住了。“别动。”柳寻的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凝重,“这不是普通的符咒,是‘锁魂纹’。”

“锁魂纹?”

“是用活人血混合骨粉画的,刻在骨头上,能锁住死者的魂魄,让他们无法转世,只能被困在骨殖里,受无尽的痛苦。”柳寻的指尖微微用力,按压在锁魂纹上,“画这纹路的人,怨念极深,而且……懂骨术。”

苏珩心头一震。骨术是听骨师的秘术,除了他和师父,他从未听说过还有别人懂。难道……

“你师父当年,就是为了追查锁魂纹的事,才留在了临渊渡。”柳寻突然开口,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珩,“他发现,这些锁魂纹,和一个消失了百年的教派有关——‘骨灵教’。”

“骨灵教?”

“一个以骨为媒,修炼邪术的教派。他们认为,人的执念藏在骨中,只要锁住魂魄,炼化骨殖,就能获得无上的力量。百年前,骨灵教被朝廷围剿,教主和教徒都死在了忘川河里,尸骨沉入河底,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重蹈覆辙。”

柳寻的手指从胫骨上移开,那胫骨的震颤渐渐平息,黑色的雾气也缩回了骨缝里,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师父当年找到我,说他发现骨灵教的余孽还活着,正在用活人炼骨,刻上锁魂纹,沉入忘川河,滋养河底的教主尸骨。”柳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们一起追查,可最后,他还是落入了余孽的手里。他们用他的骨,炼制了这两支骨簪,说这样就能永远困住他的魂魄,让他成为骨灵教的祭品。”

苏珩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他能想象到师父当年遭受的痛苦,被人活生生取骨,刻上锁魂纹,魂魄被困在骨簪里,日夜承受煎熬。

“那骨灵教的余孽是谁?”苏珩的声音带着寒意。

柳寻摇了摇头:“不知道。当年我们追查时,对方很狡猾,每次都能提前逃走。但我知道,他们就在临渊渡,就在忘川河附近。因为只有忘川河的水,能滋养被锁魂纹困住的魂魄,让骨殖保持不腐。”

就在这时,铺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踩青石板路,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哒、哒、哒”,像是骨节敲击地面的声音。

柳寻的脸色骤然变了:“不好,他们来了。”

苏珩立刻站起身,握紧了听骨锥。他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怨气,正从铺外蔓延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比忘川河的雾气还要阴冷。那怨气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有无数个魂魄在哭泣、在诅咒。

“躲到里屋去!”柳寻一把推开苏珩,从桌下抽出一把短刀——刀鞘是用兽骨做的,刀刃泛着寒光,上面也刻着锁魂纹。

苏珩没动,他的听骨锥已经出鞘,锥尖的玛瑙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丝诡异的红光。他能听见,铺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像是一群没有血肉的骷髅,在青石板路上行走。

“他们是骨灵教的教徒?”苏珩低声问。

“不是。”柳寻的声音紧绷,“是被锁魂纹控制的骨奴。他们没有魂魄,只有执念,听从炼骨人的命令,专门捕杀懂骨术的人。”

铺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雾气涌了进来,裹着无数白森森的身影。那些身影,果然是骷髅,没有皮肉,只有完整的骨殖,骨壁上刻满了锁魂纹,在雾气中泛着暗红的光。它们的眼窝是空的,却像是能看见东西,朝着苏珩和柳寻扑了过来,骨爪带着风声,抓向两人的脖颈。

柳寻挥刀砍去,刀刃划过一具骷髅的肋骨,“咔嚓”一声,肋骨断裂,骷髅却没有停下,依旧扑了过来。苏珩抬手,听骨锥刺向骷髅的头骨,锥尖嵌入骨缝,那骷髅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眼窝里冒出黑色的雾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然后轰然倒塌,化作一堆散落的骨殖。

“攻击头骨!锁魂纹的核心在头骨里!”柳寻大喊。

苏珩立刻反应过来,听骨锥接连刺出,每一次都精准地刺入骷髅的头骨。那些骷髅一旦头骨被破,就会立刻失去动力,化作骨堆。可骨奴的数量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从铺门外涌进来,像是永远杀不完。

苏珩的手臂渐渐发酸,他能感觉到,骨奴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浓,锁魂纹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看到无数残缺的尸骨在地上爬行,看到师父被人绑在柱子上,骨头被一根根敲碎,听到师父的惨叫声、哀求声,还有炼骨人疯狂的笑声。

“别被幻觉迷惑!”柳寻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灵力,驱散了苏珩眼前的部分幻觉,“他们在用执念影响你!”

苏珩猛地回过神,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指尖的听骨锥再次刺出,这一次,他不仅刺向头骨,还能通过听骨锥,感受到骨奴头骨里残留的执念——那是恐惧、是痛苦、是不甘,是被炼骨人强行锁住的、无法消散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铺外的骨奴终于被清理干净,地上堆满了散落的骨殖,锁魂纹在骨殖上慢慢褪去颜色,变得暗淡无光。苏珩和柳寻都喘着粗气,身上沾着黑色的雾气,带着浓烈的朽味。

“他们暂时退了。”柳寻收起短刀,脸色苍白,“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师父当年就是被他们的幻觉迷惑,才被抓住的。”

苏珩看着地上的骨殖,指尖还残留着听骨锥刺入头骨的触感。他能感觉到,这些骨奴的骨殖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这些骨奴,都是无辜的人吧?”苏珩低声问。

柳寻点了点头:“都是被骨灵教抓来的普通人,被活生生炼制成骨奴,魂魄被锁在骨殖里,永世不得超生。”

苏珩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师父留在《听骨要诀》最后的话:“骨者,人之根也。藏魂,藏魄,藏执念。听骨者,当辨善恶,解执念,而非助纣为虐。”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炼骨人,毁掉他的炼骨炉,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被炼成骨奴。”苏珩握紧了听骨锥,眼神坚定,“柳铺主,我师父的仇,这些骨奴的仇,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寻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炼骨人要炼制成最强的骨奴,需要七七四十九个懂骨术的人的骨殖,你师父是第一个,你……会是他的目标。”

“我不怕。”苏珩的目光落在柳寻发髻上的骨簪上,“我师父的魂魄还被困在里面,我要救他出来,还要让骨灵教的余孽,血债血偿。”

柳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铺子深处:“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炼骨人的藏身之处。”

苏珩跟着柳寻走进里屋。里屋很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个黑色的木盒,木盒上刻着和锁魂纹类似的花纹,但更繁复,更古老。

柳寻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骨片。那骨片是黑色的,像是被墨染过,纹理细密,赫然是人骨。骨片上刻着一幅地图,线条扭曲,像是用骨头的纹路勾勒出来的,标注着几个模糊的地点,其中一个,正是忘川河的下游,一处叫“骨窟”的地方。

“这是你师父当年留下的。”柳寻拿起骨片,递给苏珩,“他说,这是骨灵教教主的胸骨碎片,上面刻着他们的总坛位置——骨窟。只是当年我们还没来得及出发,他就被抓了。”

苏珩接过骨片,指尖触到骨片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触摸骨殖都要阴冷。他能感觉到,骨片里藏着一股极深的怨念,那是一种被背叛、被杀害、被炼化的极致恨意,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噬。

他咬紧牙关,集中精神,用听骨师的秘术,感受着骨片里的信息。模糊中,他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咒语声,听到了骨骼摩擦的声响,还听到了一个名字——“玄骨”。

“玄骨……”苏珩喃喃道,“这是炼骨人的名字?”

柳寻点了点头:“应该是。骨灵教的教主,就叫玄骨。当年他被围剿时,尸骨沉入忘川河底,没想到竟然没死,还在暗中修炼,培养教徒,炼制骨奴。”

苏珩放下骨片,感觉自己的额头渗出了冷汗。玄骨的怨念太强了,仅仅是一块胸骨碎片,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真的遇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苏珩问。

“今夜。”柳寻的眼神凝重,“骨灵教的教徒会在今夜子时,在骨窟举行祭祀,试图唤醒玄骨的真身。我们必须在祭祀开始前,毁掉炼骨炉,阻止他们。”

苏珩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出去收拾东西。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底的角落,那里,散落着几根细小的骨殖,像是孩童的指骨,骨壁上,也刻着淡淡的锁魂纹。

“这是……”苏珩弯腰捡起一根指骨,指尖触到指骨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听到了,听到了一个孩童的哭声,稚嫩、无助,带着无尽的恐惧。那哭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哀求声:“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不懂骨术……”

苏珩的眼眶瞬间红了。这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被骨灵教的人抓来,炼成了骨奴,甚至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成了他们邪术的牺牲品。

“这些是……”柳寻看到他手里的指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是近几年失踪的孩童的骨殖。玄骨的修炼,不仅需要懂骨术的人,还需要纯净的童骨,来中和怨气。”

“畜生!”苏珩的声音带着颤抖,愤怒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

柳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但现在,我们必须冷静。玄骨的力量很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苏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他把指骨轻轻放在绒布上,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不仅要救师父,要为那些被炼成骨奴的人报仇,还要阻止玄骨,不让更多的无辜者受害。

夜色渐深,临渊渡的雾气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苏珩和柳寻背着行囊,走出了柳记骨器铺。街巷里,依旧听不到一点人声,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像是无数个魂魄在为他们送行。

忘川河的水面上,雾气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苏醒。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鼓声,“咚、咚、咚”,节奏缓慢,却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祭祀开始了。”柳寻低声道,“我们走。”

两人沿着河岸,朝着忘川河下游走去。青石板路上,雾气黏腻,脚下时不时能踩到散落的骨殖,发出“咔嚓”的声响。苏珩的听骨锥握在手中,锥尖的玛瑙在雾气中,泛着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他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场生死较量。玄骨、骨灵教的教徒、无数的骨奴,还有那深不见底的骨窟。但他没有退路,为了师父,为了那些无辜的亡魂,也为了自己身为听骨师的使命,他必须走下去。

雾气中,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有骨奴的空洞眼窝,有教徒的贪婪目光,还有玄骨那充满怨恨的凝视。苏珩握紧了听骨锥,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骨窟的方向走去。

方浪书院推荐阅读:快穿渣女万人迷结婚生娃帝女临安策秋凉了,婆家该灭门了!全员团宠郡主别太坏快穿:绑定大佬后不辜道者从诡异大陆开始军爷以身许国,军嫂许他也许家[射雕同人]妖女摄政王带娃娇宠野玫瑰穿书后,恶毒女配携带空间发大财寻龙藏珠重生婚宠:总裁撩上瘾我家有直男被弃鬼宅?玄学大佬的直播间火了引她深爱弑天刃面甜心黑小白菜,重生八零撩了狼小姑娘腰细身软,三爷诱吻成瘾毕业后,我回村种地直播四合院:随身一个成长空间逃婚后,她在古代养殖创业暴富了滨城霸主:虐妻悔途剑修小师妹,她六艺全通摆烂吃瓜:满朝文武嘻嘻?不嘻嘻直播算命:遇到亲生父母人偶们的舞台剧这个法师怎么比战士还能打冷面大理寺少卿,天天热脸把我宠扮演舔狗后,深陷修罗场超兽武装:轮回者的系统八零娇妻妩媚,高冷学神食髓知味堂堂女大学生,你说我是阴间使者不灭钢之魂林有德摄政王的王妃狂炸天命格被夺后,她被五个哥哥争着宠清穿:病弱贵妃的荣宠路终极一班:抓住这只丁小雨给残疾老公生三个崽,他乐傻了水仙:悲惨女配跳崖后回到了过去算命直播抓鬼魔圣传缝进灵魂的回忆这么玩居然也可以龙游天下:天地秘闻奇案录逃婚当天,我傍上了大佬老婆,么么哒神秘老公难伺候霍格沃茨:我就是白魔王
方浪书院搜藏榜:我在末世拥有了躺平生活末世女王重归70搞钱虐渣第五人格:笔尖上的矢车菊恭送道友飞升偷偷招惹重生七零美女画家拿捏工程师我在猛鬼宿舍开魔盒神算疯玫瑰,撩得恶犬贺爷心尖宠穿越兽世全是毛茸茸求我摸LOL:快苟到世一上,你玩实名制?综影之我在清剧里想摆烂美漫:什么年代了还当传统蝙蝠侠崩坏:我拥有尸兄的能力葱茏如叶八零换亲女配?我靠签到系统杀疯青鲤修仙记回忆过往那些年那些事摆烂后我重生了福天记等穗抽芽等爱开花茵绝遥全家重生,五岁萌宝被全京城团宠灵溪空间废柴嫡女飒爆全修真我爹是皇上鬼帝狂妃倾天下语文老师会捉鬼在朝堂被偷听心声后,他们都颠了首长小叔逼寡嫂守节,又诱她改嫁梦回花国娘子别走,为夫一定认真背夫纲现实世界里的爱丽丝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末世重生,只想囤粮摆烂度日非人世界的人类生活普通人快穿指南八零年代探案日常情逢对手就是爱你,小糯米梦初迷离总有叹惋穿成末世文漂亮女配,男主宠上瘾全民武道:我以诡魂凶兽为食逃荒海岛,奶包福运绵绵赶海发家小马宝莉:马格分裂的公主炮灰好像变了你好呀,作文民国聊斋杀穿诡片世界前任求着我回去先离后爱,前妻在恋综市场杀疯了云阁飞梦
方浪书院最新小说:撞撞撞大运:纨绔海商的人形灾星宝可梦大师之旅,从关都开始爱,是否就一定能拥有?让动漫角色做我哥哥你只管逃,强制病娇男主我来收渣爹娶平妻?我搬空宝库带娘和离离婚被害死后,首长前夫一夜白头穿越奥特,就给一张超融合?震惊,我的五个丹田炸了修仙界某JOJO的奇妙漫威冒险递光者生孩子的那些事巫师:从魔药师学徒开始四合院里的年轻人都造反了镜中双花星原观影:开局角色介绍不就偷个DNA嘛!你凶啥!穿越农女之蒸蒸日上临渊之王现代都市的降维打击女穿男之我想吃软饭重生之我是一名法官霸川问道锦鲤奶团带毛茸茸旺飞大帅府方寸之主我在七零造飞机四合院,我来就是凑热闹的开局暴揍酒鬼爹,我在古代卖泡面综名着之19世纪英格兰乡村爱情当我成了王月半的系统荒古,我助姐姐成荒帝走读生VS住校生真正的孤独摇滚!空间农场:特战团长家的小厨娘快穿之谁家老实人踩男主上位前世为朕生三胎,今生你还想逃?崩铁:青羽轻拂,符梦幽情快穿:喂,人,别对我一见钟情综影视:话唠小神树,欧皇治愈系双生仙子:叶罗丽秩序重构被测下品灵根,我偷偷金丹大圆满神君应渊的不同可能奥特曼:闪耀着的梦比优斯!穿成恶女后,我辈吐槽剧情暴富糙汉的厨娘小媳妇摄政王,本宫是你惹不起的药神!名义:三个一等功他不进部谁进部清晖琉璃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都市重瞳:神级警探,签到缉凶我在梦里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