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崖前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震惊与热议却久久不散。
沈洛璃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一百余名弟子,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悟道考核已毕。凡通过者,休整一日,明日清晨,演武场集合,进行第三关,也是最后一关——实战考核。”
她的目光在秦阳身上略有停留,其中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庞青山适时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脸上的戾气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微笑道:“不错。实战考核,乃检验尔等修为、术法、应变之综合能力,乃我合欢宗遴选内门弟子之重中之重。规则很简单:目前通过两轮考核的弟子,一共有九十三人,采用抽签对决的方式进行,第一轮对决,落败者淘汰,获胜者进入第二轮;第二轮继续抽签,获胜者直接获得晋升资格,落败者继续抽签,相互淘汰,直至决出前三十名为止。”
这时有人问道:“我们九十三人,抽签对决,第一轮岂不是有人直接轮空?”
“不错,”庞青山点头道,“的确会有人轮空,第一轮轮空的人不用比试,直接进入第二轮抽签;不过第二轮轮空的人,需要与落败者一起抽签,进入第三轮比试。”
他声音陡然转厉:“术法无眼,切磋难免损伤,然——严禁故意致人伤残、取人性命!违者严惩不贷,尔等可听明白了?”
“明白!”众弟子齐声应道,个个摩拳擦掌,战意升腾。
翌日,宗门演武场。
十座以青石垒砌的擂台呈环形分布,周围早已人山人海。外门弟子几乎倾巢而出,甚至还有一些闻讯赶来观看的内门弟子,气氛热烈非凡。
通过前两关考核的九十三名弟子悉数到场。
沈洛璃依旧是本场考核的主事人,不过司选殿也派出了庞青山与另外两名执事进行协助,毕竟要照看十座擂台,一个人看不过来。
他们四人,组成了本次演武场考核的裁判团。
抽签开始。
通过前两轮考核的外门弟子,需依次从一个蒙着青光的小鼎中抽取一枚玉符,玉符上刻着自己的编号和对阵擂台序号,按照单双号配对的方式厮杀。
例如,抽到一号的人与二号厮杀。
本轮抽签,是以悟道崖的成绩排序,因此秦阳当之无愧地走在了第一位。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至青光小鼎前,将手探入鼎中,摸到了一枚玉符。
低头一看,只见玉符上写着“编号五十六,擂台八”。
“也就是说,我的对手是编号五十五。不过需要等所有人都抽完签后,才能确定究竟是何人抽到了五十五号。”
于是,他退至一旁,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整个抽签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所有人手中都拿到了一枚玉符。
紧接着,沈洛璃开始念编号,抽到前二十名的人,先上擂台比试,如此一来,秦阳反倒成了台下的看客。
比试开始,整个演武场内顿时刀光剑影,喝彩声连连。
秦阳坐在台下,看得十分认真。
以前他也曾与人厮杀,不过大多都是搏命状态,需要利用周边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做到一击致命,跟这种擂台比试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擂台比试,最重要的是限制住对方的发挥,然后找机会反击,以解除对手的攻击手段为目标。
秦阳看到,在五号台上,一名身着彩衣、容貌秀美的妙龄少女,正在与一名壮汉厮杀。
那少女剑如柳叶,身法轻巧,不住绕着那壮汉游走。
不过她的剑法极好,每一剑划出,都能在那壮汉身上留下一道伤疤。
那名壮汉气得哇哇大叫,挥动手中的铁杵,卷起一道罡风,就想把那少女击溃,不过每一次都被少女躲过。
就在秦阳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心中微惊,回头望去,正好看到罗小皓的那张龅牙脸。
“监工兄,原来你在这里啊!”罗小皓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看到秦阳,感觉非常高兴。
秦阳微微一笑,露出个和善的表情,问道:“你找我有事?”
罗小皓挠了挠头,说道:“没啥事,我就坐在你后面,看到熟人,打声招呼。”
秦阳“噢”了一声,轻轻点头。
那罗小皓见秦阳的目光盯着五号台,眼睛咕噜噜一转,说道:“监工兄,你认识五号台上的两人吗?”
秦阳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认识?”
“嘿嘿,刚才两人登台时,已经自报了姓名,估计是你没有听。说起来也巧,那个彩衣少女便是我曾经给你说过的柳依依,而那个壮汉,名叫徐涛。”罗小皓有意卖弄,很快就把徐涛的资料说了一遍。
这徐涛进入合欢宗已经近二十年,今年三月份才刚刚突破炼气五层,明显都还没怎么学会术法,面对柳依依的凌厉攻势,颇感吃力。
“我还以为这柳依依是个银样镴枪头,纯靠着内门师兄的关照,才能晋升,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了她。”罗小皓感慨道。
秦阳点了点头:“能排在上届落选榜前三,的确有两把刷子。”
罗小皓忽然道:“监工兄,你可认得哪个是秦阳?”
“秦阳?”秦阳没想到,罗小皓突然会提起自己,不禁诧然问道,“你找秦阳做什么?”
罗小皓露出崇拜之色:“那秦阳可不得了啊,以排行榜倒数前十的身份参加考核,却连夺冰火道和悟道崖两项第一,简直是扮猪吃虎的祖宗,我辈的楷模啊!你若是认识他,一定要给我介绍介绍,也让我小耗子见见他的风采。”
“啊这……”
秦阳一阵无语,自己有这么出名吗?这罗小皓说得未免太夸张了些。
不过想起此人一直都称呼自己为“监工兄”,至今都没问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心中也就释然了。
也不知道,当他得知自己面前的,就是他极力崇拜的秦阳,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不过秦阳觉得,自己还是低调点好,毕竟演武这一关还没结束,一切都还充满变数。
“秦阳我倒是不认识,我在悟道崖前,醒来得比较晚,错过了他报成绩的时刻。”
“哎,那就太遗憾了。”罗小皓一脸可惜,“你不知道,我们杂事殿现在谈论最多的,就是这秦阳了。”
罗小皓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对了,监工兄你这次考核进行得如何?”
“马马虎虎吧!”秦阳谦虚道。
“马马虎虎?那就是考得不好,没关系,来年再接再厉!”罗小皓还以为秦阳没有通过悟道崖的考核,竟开口安慰了起来。
秦阳暗觉好笑,不过也没有自爆身份,只是少了些谈兴,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擂台上的比试中。
果然不出所料,在激斗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柳依依忽然腾空一跃,来到了徐涛身后,紧接着柳叶剑递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干净利索地赢下了这场比试,顺利进入了第二轮考核。
这边柳依依刚下去,沈洛璃就宣布了这场比试的结果,然后是编号二十九和三十的人登上五号擂台,捉对厮杀。
整个比试进行得很快,而且衔接也做得很好,中间没有迟滞的地方。
就这样又等了数个时辰,秦阳忽听见沈洛璃说道:“第五十五和五十六号,登八号台比试。”
“到我了。”秦阳“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跟罗小皓打了声招呼,就直奔八号擂台而去。
而在秦阳起身的那一刻,整个演武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是他,是秦阳!”
“太好了,我苦等了三四个时辰,就是想亲眼看看,能连拿两项第一的秦阳,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是否还能延续辉煌。”
“咦,他的对手居然是……金大钟?这签运也太差了点吧!”
“冰火道前一二名居然提前碰到了一起,啧啧,这一场必定是龙争虎斗,好看了!”
……
众人的议论传到罗小皓耳中,罗小皓一下子懵住了。
“不是,你们特么的说什么?监工兄就是秦阳,秦阳是监工兄?这也太魔幻了吧!”
罗小皓有一种不真实感。
原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秦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坐在自己身边。
“监工兄,你瞒得我好苦啊!”
……
此时,秦阳却已经顾不得罗小皓的想法,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体魄强健、脖颈处有数道清晰疤痕的青年。
“你就是金大钟?”秦阳目光闪烁,盯着这青年问道。
他自从突破炼气五层后,听力就有了很大的提高,不需要刻意,就自然而然地将台下的议论声尽数听了去。
“新锐榜排名第一,你很不错。”秦阳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那金大钟瞳孔陡然一缩,盯着秦阳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哦,没有,别误会。”秦阳双手一摊,无辜地道。
他的确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呵,一个两冠王,居然说我这个新锐榜第一不错,不是讽刺是什么?看起来,你很想登上新锐榜第一。我知道,你很强,如果有可能,我实在不愿意在第一轮就与你相碰。不过既然已经碰上了,那就全力以赴吧!想拿走这个新锐榜第一,就看你的本事了。”
金大钟低喝一声,周身土黄色灵光暴涨,一层凝实厚重、宛如岩石拼凑而成的铠甲瞬间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谨慎的眼睛。
呃……秦阳很想说,自己真没那个意思,什么新锐榜第一,自己根本不在乎。
不过他看到金大钟已经摆开了架势,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能用实力来一较高下了。
这金大钟一上来,就给自己穿了一层护甲,看样子是打算立足防守,待出现好机会时,才猛然发动进攻。
这倒是比较符合他藏拙、隐忍的性格。
秦阳可不敢小瞧此人。
一念及此,他忽然动了。
只见他整个人身体一晃,就从金大钟面前忽的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金大钟的背后。
“咝,这是什么功法?速度怎么这么快,看起来像瞬移一样。”
“藏经阁中尘封多年的《瞬杀》中,有一套缩地成寸的身法,难道秦阳所使的,竟是这套身法?”
“听说这套身法极其难练,需要下极大功夫,没想到,竟然被他练成了。”
……
台下众人在看到秦阳施展了这一手身法后,顿时有种被惊艳的感觉。
而在擂台中央的金大钟,感受则更加明显。他只感觉眼前一花,就失去了秦阳的身影,整个人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而就在这时,秦阳已经一剑刺出,直接点上金大钟的后心。
瞬杀一剑。
这一剑迅疾无比,一击必中。
“锵”的一声,发出一声闷响。
秦阳的剑尖在金大钟的后心部位,留下了一道小白点,可是却不能刺进去分毫,力道全部被金大钟的岩石铠甲挡了下来。
金大钟只是略微一晃,就站稳了身形。
“咦,居然挡住了。”
“看来金大钟能登上新锐排行榜第一,绝非浪得虚名。他这一手石甲术,着实厉害得紧,居然硬生生挡下了秦阳的一击。”
“若换作我,当秦阳出现在身后的时候,恐怕就要举手认输了。”
……
金大钟秀了一把极限防御,见秦阳并没有伤到自己,心中大定,更是打定主意,先防守,再伺机反击。
他修炼的土系术法,本就是以防御为主。
而此时,秦阳在一击没见到什么效果后,面色不变,身影飘忽不定,《灼炎指》接连点出,但每一次都精准地点在金大钟肩胛关节处的同一位置!
“噗!”“噗!”“噗!”
每一次点击,那处的岩石铠甲就变得更为通红一分,甚至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金大钟起初还不以为意,但很快脸色就变了。他感觉到那一处传来的热量越来越惊人,远超普通的《灼炎指》,那股灼热竟似能穿透防御,灼烧他的肉身!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身法太快,指力太准,他根本来不及调整防御重点!
台下有眼尖之人也发现了端倪。
“你们看!金大钟左肩那块!”
“变红了!好像在软化!”
“天啊!秦阳的攻击每次都打在同一个点上!”
就在此时,秦阳眼中精光一闪,身法陡然再快三分,体内魔元全力运转,那缕无名异火的力量被极其精妙地抽取出一丝,融入指尖。
“破!”
一声低喝,一道凝练到极致、颜色近乎纯白的指风,如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已通红欲裂的关节点上!
“咔嚓——嘣!”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金大钟左肩处的岩石铠甲终于承受不住,崩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灼热的气浪透入,烧焦了金大钟的内衫,烫得他痛呼一声,护体灵光一阵剧烈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