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叫上孙小海,抬起瘫软在地上的左鼎文,像扔死狗一样,把他扔到灼阳居外面的山道上。
他们两人可没有客气,当左鼎文重重落地的时候,疼得吱哇乱叫,伤势又加重了几分。
“呸!”赵明狠狠朝左鼎文身上啐了一口,转身带着孙小海离开了。
若是左鼎文巅峰时期,赵明打死都不敢对一个内门弟子啐痰,但现在左鼎文已经废了,以后基本上不可能东山再起,他心中自然少了顾忌。
那四名跟随左鼎文而来的杂役并没有走远,只是远远躲在灼阳居外面的树林里观察动静。
他们等赵明和孙小海两人走进灼阳居,这才敢从树林里跑出来,架起左鼎文飞一般地下山去了。
秦阳回到练功室,拿起《丹经》继续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既然拒绝了陆丹麟提出的条件,他也就绝了跟随后者学习炼丹术的心思,索性自学。
尽管自学起来,似乎有些难度,可秦阳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格,遇到困难,迎刃而上,以水滴石穿的劲头,啃也要把这本一尺多厚的《丹经》巨着啃穿了。
然而,他读了不知多久,心神却始终难以完全宁静。
突然——
一股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毫无征兆地自高天降临。
“轰隆”一声,仿佛整个山头都往下沉了一沉。
紧接着,一道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洞府外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秦阳!给我滚出来!”
“我数到三,你若龟缩不出,我便夷平你这灼阳居!”
秦阳脸色骤变,手中《丹经》险些脱手。
这股威压远超左鼎文,是筑基期修士。
真正的麻烦来了!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影一闪,急速冲向洞外。
而在他离开练功室的时候,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已经在数数了:
“三……”
“二……”
当那个“一”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秦阳终于冲至洞外,朗声道:“秦阳在此!前辈何人?为何要毁我洞府?”
“你就是秦阳?”天空中,那倒数数字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微微一顿,带着些许的惊疑问道,“哼,没想到竟这般年轻。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废掉我徒儿左鼎文,你可知罪?”
秦阳这个时候,才来得及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此人约莫四十来岁,穿一件紫色长袍,卧蚕浓眉、阔脸鹰钩鼻子,目光深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秦阳心头一凛,感受到对方筑基期的威压,让他瞬间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此人便是陆丹麟的亲传弟子、左鼎文的师父、炼丹师洪子舆。
他兴师问罪来了。
秦阳直面洪子舆的威压,不卑不亢道:“前辈,不知我有何罪?”
“哼,戕害同门,废我徒儿道行,还不是罪?你若是识时务的话,就自我了断,不要逼我动手。我若出手,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洪子舆居高临下,一副掌控秦阳生死的模样。
“嗡——”
赵明等三人闻言,只感觉脑袋一阵嗡鸣,差点跌倒。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洪子舆亲自下场了。
而且上来就不给秦阳辩解的机会,直接让他自我了断。
秦阳道:“前辈只知我废了左鼎文,却不知他做了哪些天理不容的恶事。他做的那些事,若是曝光出来,就算死一万次都嫌不够。我只废他修为,已经是很仁慈了。”
“巧舌如簧,”洪子舆丝毫不迟地打断秦阳的话,说道,“他若有错,自然有我这个做师父的管教,用得着你来插手?秦阳,今日就算你说出个花来,也是无用,你的这条命,我收定了。”
看洪子舆的样子,显然那是打定了主意,要把秦阳斩杀当场。
一时间,整个灼阳居上空阴云密布,沉闷的压力使得下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洪子舆步步紧逼,已然把秦阳逼至一个死角,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已被堵死。
秦阳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洪子舆蛮不讲理,一心就是要为左鼎文报仇,丝毫不在意是非曲直。
“看来,你是要逼我动手了。”洪子舆见秦阳沉默,眼中杀机爆闪,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之中,有令人心悸的灵光开始汇聚,“也罢,便让你这蝼蚁,见识一下筑基之威!”
说着,洪子舆就要动手。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轻叱:“洪丹师好大的口气,秦阳乃是堂堂内门弟子,岂是你说杀就能杀的。莫非,你连门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惩处弟子,只有戒律殿才有这个职权,否则纵然弟子有错,也不可私自了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小小正从不远处的小径款款走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绣缠枝莲纹的云锦束腰小衣,外罩一层轻薄如烟的鲛绡纱,臂弯挎着一只编织精巧的竹篮,整个人清新灵动的气质与现场剑拔弩张的肃杀氛围格格不入。
看到苏小小,洪子舆瞳孔微微一缩,显然认得这位红叶仙子身边的红人。他强行压下怒火,语气和缓了些:“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小姑娘。此乃洪某私怨,此子心狠手辣,残害同门,罪无可赦!今日纵然触犯门规,我也定要将他击杀,为我徒儿报仇,还望小小姑娘莫要插手此事。”
他想杀秦阳之心,坚定如铁,不可动摇。
苏小小柳眉一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私怨?好一个私怨!洪丹师,你今日若动秦阳一根汗毛,便是公然挑衅宗门律法!戒律殿追查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戒律殿?”洪子舆嗤笑一声,“我自会去分说!但此子,今日必死!”
“戒律殿管不了你?”苏小小声音陡然提高,“那我倒要问问,师祖她老人家,管不管得了你?!莫非你洪子舆如今已胆大包天,连师祖都不放在眼里了?”
“师祖?!”洪子舆呼吸猛地一滞,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忌惮和惊疑之色。
红叶仙子!元婴老祖!这个名字在合欢宗拥有无上的分量,足以压得任何人喘不过气。
他死死盯着苏小小,又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下方的秦阳,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这小子怎么可能和红叶师祖扯上关系?绝无可能!
他没这个资格,别说是他,就算是自己这个堂堂炼丹师,平时都极难见到红叶仙子。
是了,定是这苏小小虚张声势,扯虎皮当大旗!
想到此处,他心中稍定,但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试探:“小小姑娘休要危言耸听!师祖她老人家何等身份,岂会过问区区一个内门弟子之事?你休要拿师祖来压我!”
“是吗?”苏小小冷笑一声,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你不妨动手试试。看看师祖她老人家,会不会因为你区区一个筑基丹师,杀了她亲自关注的人,而降下雷霆之怒!”
她特意加重了“亲自关注”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确有其事。
洪子舆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掌心汇聚的灵光明灭不定,显示着他内心的剧烈挣扎。
动手?万一苏小小所言非虚,那后果绝不是他能承受的。
不动手?难道就任由这废徒之仇不报?颜面何存?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压抑的沉默中,洪子舆的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那恐怖的杀意和灵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他死死地瞪了秦阳一眼,那眼神阴毒得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好…很好!”洪子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秦阳,今日算你走运!但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走着瞧!”
说罢,他猛地一甩衣袖,身形化作一道紫芒,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远方天际。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彻底消失。
赵明三人如同虚脱一般,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秦阳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他走向苏小小,不无庆幸地道:“小小,幸亏你来得及时。”
若不是苏小小及时出现并以红叶仙子的名头吓退洪子舆,今日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苏小小拍了拍胸口,俏脸上也有一丝后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真是的,怎么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洪师叔在宗内势力不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阳苦笑一声,将左鼎文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苏小小闻言,秀眉微蹙:“原来如此。这洪师叔果然……哼。”她似乎对洪子舆也颇为不齿,但更多的是对秦阳的担忧,“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些。”
“我会的。”秦阳轻轻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臂弯的竹篮上,问道:“你这是?”
“哦,”苏小小这才想起正事,将竹篮递了过来,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我……我新学做了一些糕点,里面放了一些滋补灵草,想着你刚经历晋级大战,或许……或许能补充些消耗。顺便……来看看你。”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
秦阳微微一怔,看着篮中精致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在这危机四伏的合欢宗,这份单纯的关心显得尤为珍贵。
“多谢。”他接过竹篮,真诚地道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苏小小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石子。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冲淡了方才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