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示恩宠,皇帝将册封青樱为皇贵妃的典礼安排在了万寿节的次日。这是青樱第二次皇贵妃册封礼,这些华美的礼服、繁琐的礼仪都不能引起她的丝毫兴趣。
只是一个皇贵妃之位,便有这么多的明枪暗箭,不知坐上皇后之位后,又该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不过无妨,她也不是没有做过皇后,只要……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得前世的潦倒下场。
册封使依旧是傅恒,但不同的是,皇帝执意以他为册封使,不仅是表示先皇后与继后当亲如一家,更是敲打富察氏的意思。
在傅恒看来,可以是安抚,也可以是警示。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会使他更加忠心。这就是帝王心术了,青樱要学的还有很多。
册封礼之后便是中秋节,皇帝特意令公主、王妃、命妇入宫向青樱请安,更亲口下旨说:“当以国母之礼朝拜皇贵妃”。
因此永寿宫上下严阵以待,各处都按着皇贵妃的份例重新装点,连吉服与四季便服都要重新做。
青樱虽觉得没什么必要,但皇帝正在兴头上,说什么也不肯俭省。在青樱的百般劝说之下,总算同意了她停做便服的请求。但吉服这项是不能减的——总不能在命妇朝拜时,让新封的皇贵妃着旧衣不是?
中秋这日,青樱按品大妆,换上了新制的皇贵妃吉服。明黄色的吉服袍所昭示的,是她在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也是她的所求。自然,她的所求不止于此。
下头候着的人中,和敬公主身为皇帝的嫡出公主,和如今唯一成年的公主,自是站在最前头的。余者中,则以諴亲王福晋为首,俱都肃然下拜,口称“皇贵妃吉祥”。
青樱笑着叫起,命众人安坐,赐过茶后又说了些场面话,这便算全了礼数。
行过礼后,和敬公主留下与青樱说话,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忿忿。
“贞娘娘好谋算,竟摆了舅舅一道。”
青樱叫她坐了,才含笑道:“公主这话可是兴师问罪?本宫怎么听不出怪罪的意思呢。”
和敬公主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贞娘娘。从前富察氏一族给皇额娘出了多少难题,他们仗着皇额娘的势横行惯了,连继后的人选都想插手。我不过稍稍挑拨几句,舅舅便按捺不住了。叫他们吃个教训也好。”
青樱正色道:“更要紧的,是让他们知道,帮衬着公主你,他们才有好日子过。孝贤皇后已逝,他们若不能奉你为主,那么这样的母族实在没有用处。公主若不想任人摆布,就要懂得驾驭他们,不管是夫君,还是亲族。”
这话可谓是十分贴心了,和敬公主没有兄弟可以依靠,能够依赖的,唯有皇帝稀薄的爱女之心。如果不能抓住机会,让富察氏看看到底是谁为谁效力,她便只能重蹈孝贤皇后的覆辙。对待额驸,自然也是一样的。
和敬公主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些日子的相处,青樱足够真诚,她也可以稍稍放下戒心。
不禁感叹道:“这些话,皇额娘从未对我说过。”
青樱不欲去评判孝贤皇后的好坏,只是开解道:“孝贤皇后自己都没有看透,又如何教公主你呢?但本宫相信,如果她能看到你为自己打算,只会欣慰。”
和敬公主低头轻笑,说起另一件事:“前段时日,科尔沁部来信说,达尔罕亲王思念幼子。额驸看了信便说要回科尔沁部小住,成婚近一年,还未到舅姑跟前拜过,我也不好推辞。”
青樱微微蹙眉:“要去科尔沁部容易,回京只怕不易。”
“我何尝不知,眼下虽为皇额娘守孝,可我也不好太霸道了……”
青樱心中也是无奈,两人新婚不久孝贤皇后便崩逝了,如今额驸尚未有妾室,已是人人称颂的好郎君了。若连回乡探望父亲这样的小小要求,和敬公主都要拒绝,夫妻之间真要生嫌隙了。
“即便是报给皇上知晓,想来皇上也不会反对。”
和敬公主颔首:“皇阿玛素来看重孝道,不仅不会反对,恐怕还会大加赞赏额驸的孝心。”
青樱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与其让额驸去告诉皇上,不如公主先求了皇上恩准省亲。再以与科尔沁部修好为由,请皇上赏赐于达尔罕亲王。如此,公主不仅是回乡探亲的儿媳,更是我大清示好于科尔沁部的使者。这就是让他们知道,公主不仅是他们的儿媳,更是让科尔沁部得皇上赏识的助力。”
和敬公主这才展露笑颜:“贞娘娘所言甚是!璟瑟受教了。”
说了这会儿子话,雪蘅进来禀报,说是章佳夫人求见。
和敬公主见状便告辞离去,青樱连忙请章佳夫人进来。
方才与众人向青樱行礼时,章佳夫人站得并不靠前,丝毫不因自己是青樱名义上的额娘而自矜身份。她见和敬公主行礼后并未告退,便猜想是在与青樱说私房话,于是特意等了一会儿才叫人通禀。
不等章佳夫人行礼,青樱已亲手将人扶了起来,歉疚道:“今日人多事忙,宫里这些小丫头不懂事,怠慢了夫人,夫人勿怪。”
章佳夫人忙道:“娘娘身边的姑娘们都是好的,是臣妇贪看宫中养的菊花,才迟了些。”
青樱扶着她坐下,亲自捧了茶,笑道:“夫人是本宫的长辈,她们再恭敬也不为过。”
章佳夫人连声道“不敢”,从青樱手中接过茶碗,说什么也不敢坐了。
青樱语中带着亲近之意:“许久未和夫人说话了,夫人站着,我怎么敢坐呢?”
章佳夫人闻言眼中一亮,喜得立马坐了,微微欠身道:“臣妇与承恩公都记挂着娘娘,只是怕娘娘刚晋了皇贵妃事忙,不敢贸然进宫拜见。今日远远见着娘娘气色极佳,臣妇也算放心了。”
青樱淡笑道:“多谢夫人与承恩公记挂。我在宫中多年,已是习惯了。”
章佳夫人轻叹一声,有明显的疼惜之意:“娘娘伴君多年,哪里容易呢?承恩公常说,他虽无能,但好歹能守着爵位安然度日。臣妇的两个儿子虽不争气,却是不会给娘娘添麻烦的。将来孙儿若能长成,门庭总不至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