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的宣战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这片绝对理性的数据荒原上没有激起丝毫涟漪。那三个仲裁者依旧冰冷地悬浮着,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清除协议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唰!
左侧那个银白色的金属仲裁者瞬间变形,化作一门巨大的粒子炮,炮口凝聚起毁灭性的白光,锁定林陌!没有警告,没有蓄力,攻击瞬息即至!
“躲开!”
林陌暴喝,一把推开阿九,同时将星辰古剑横在身前,混沌之力疯狂注入!剑身灰蒙光芒大盛,形成一个旋转的混沌漩涡!
轰!!!
粗大的白色光柱狠狠撞在混沌漩涡上!没有爆炸声,只有能量被疯狂撕扯、湮灭的刺耳尖啸!林陌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剑柄,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列车撞击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流淌的数据平原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老林!”阿九目眦欲裂,抬起巨炮就要还击。
然而,中间那个色彩变幻的能量仲裁者只是“看”了她一眼,阿九周围的空间规则瞬间扭曲、错乱!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万花筒,上下左右失去意义,手中的巨炮不受控制地变形、软化,连她自身的形态都开始模糊、拉长!强烈的恶心感和认知混乱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战斗力!
“幻梦……定心!”
月影的清冷意念与林陌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一道七彩流光混合着月辉强行切入那片扭曲的空间,如同定海神针,暂时稳定了阿九周围的规则!阿九哇地吐出一口带着数据残渣的鲜血,瘫软在地,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右侧那个暗影仲裁者,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刚刚爬起的林陌身后,一道无形的、针对“存在”本身的抹除之力,悄无声息地笼罩向林陌!
林陌甚至来不及转身,就感觉自己的“存在”仿佛正在被橡皮擦从这个世界擦去!记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透明!
“给我……滚!”
生死关头,林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防御,反而将全部心神沉入混沌元神,引动那丝得自虚实道场的感悟,混合着幻梦源质的力量,强行在自己“存在”的层面,构筑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真实”锚点!
“我思故我在!”
嗡!
那无形的抹除之力撞上这由最纯粹自我认知构筑的锚点,如同浪花拍击礁石,虽然让林陌神魂剧震,七窍流血,却终究未能将他彻底抹去!
暗影仲裁者似乎停顿了一瞬,似乎无法理解这种基于“唯心”的防御方式。
趁此机会,林陌猛地转身,手中星辰古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不再是能量外放,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混沌、太阴、幻梦,乃至他一路走来的所有执念与不屈——尽数内敛于剑锋,化作最简单、最极致的一点寒芒,直刺暗影仲裁者的核心!
“破!”
噗嗤!
仿佛刺入了一片虚无,又仿佛刺中了某种规则的节点!暗影仲裁者发出一阵不稳定的数据流杂音,身形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崩溃消散!
第一个仲裁者,解决!
但代价是巨大的!林陌半跪在地,拄着剑剧烈喘息,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力量和心神。
然而,敌人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金属仲裁者再次变形,化作无数飞旋的金属利刃风暴,席卷而来!能量仲裁者则释放出更加庞大的规则扭曲力场,干扰着林陌的力量运转和对空间的感知!
二对一!形势依旧绝望!
“妈的……跟它们拼了!”阿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逸散的能量余波再次震倒。
林陌看着那两个步步紧逼的仲裁者,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冰冷搏动的盖亚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这样下去,必须攻击核心!否则他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他猛地将星辰古剑插入脚下的数据平原,双手结印,不顾一切地催动混沌元神!
“月影!助我!”
“明白!”
月影的银芒前所未有的炽亮,甚至不惜燃烧自身本源,精纯的太阴之力如同决堤江河涌入林陌体内!幻梦源质也随之呼应,七彩流光编织出无数虚实幻影,干扰着两个仲裁者的锁定!
“混沌……归元……开天!”
林陌咆哮着,将体内所有驳杂、狂暴、甚至相互冲突的力量,以混沌元神为熔炉,强行压缩、融合!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禁忌之法,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
但他的意志如同钢铁,一路走来的执念化作最坚固的炉壁!
轰隆隆——!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之初的原始力量,混合着混沌的包容、太阴的冰寂、幻梦的虚妄,化作一道灰蒙蒙、却又蕴含着无数色彩生灭的恐怖洪流,以林陌为中心,悍然爆发,如同星系诞生般,向着前方的金属仲裁者、能量仲裁者,以及更远处的……盖亚核心,无差别地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数据平原被撕裂、重构,规则被强行改写、崩塌!
金属仲裁者的利刃风暴如同纸糊般被湮灭,其本体在洪流中扭曲、溶解!能量仲裁者的规则力场如同泡沫般破碎,其核心在洪流中闪烁、溃散!
两个仲裁者,在这超越了当前世界规则理解的终极一击下,瞬间飞灰湮灭!
而那道开天辟地般的洪流,去势不减,狠狠撞向了远处那搏动的盖亚核心!!!
成功了?!
林陌力竭,单膝跪地,死死盯着那被洪流吞没的核心光团。
阿九也屏住了呼吸。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或崩溃并未发生。
那足以湮灭仲裁者的恐怖洪流,在触及盖亚核心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其无声无息地……吸收了!
光团依旧冰冷地搏动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怎么可能……”阿九喃喃道,脸上血色尽失。
林陌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发出的最强一击,竟然……毫无效果?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检测到超规格变量攻击,蕴含未知高维能量特性。威胁等级重新定义:‘纪元级’。”
“启动最终净化方案:‘根源同化’。”
随着话音,那搏动的盖亚核心光芒一变,从冰冷的白光,转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包容,却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混沌之色!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同化”之力,如同温柔的潮水,却又带着绝对的意志,缓缓向林陌和阿九弥漫而来。
这股力量,并非毁灭,而是……融合。要将他们的一切,他们的意识,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存在,都分解、吸收,化为这冰冷系统的一部分,成为维持这永恒牢笼的……养料!
这才是盖亚真正的恐怖之处!它不杀人,它……同化!
“不……不要……”阿九看着自己开始变得透明、数据化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恐惧。
林陌也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变得缓慢,意识边界正在模糊,连混沌元神都仿佛要融入这片数据的海洋。
难道……一切就要结束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林陌怀中,那卷早已失去光芒的璇玑子星图卷轴,突然再次自动飞出,并且……无火自燃!
在幽蓝色的火焰中,卷轴化作无数闪烁着星光的灰烬,这些灰烬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受到指引般,迅速在林陌面前凝聚、勾勒,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由星光构成的……老者的面容!
那面容,赫然与之前在碎星海考验中出现的老者虚影,以及星门前的威严声音来源,一模一样!只是此刻,这星光面容上,带着一丝温和,与……决绝!
“孩子……最后的薪火……靠你了……”
星光面容对着林陌,发出最后的、微弱的意念传递。随即,它猛地扑向了那弥漫而来的混沌同化之力!
轰——!
星光与混沌狠狠撞在一起!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更加深层次、更加本质的规则冲突!那星光仿佛蕴含着“守望者”万古以来所有先贤的不屈意志与对“自由”的终极定义,竟暂时抵挡住了混沌同化的侵蚀,在林陌和阿九周围,撑开了一片小小的、属于“真实”与“自我”的净土!
“就是现在!”月影的意念带着急促与催促,“攻击核心!趁它被牵制!用你的……‘真实’!”
林陌瞬间明悟!
盖亚核心的本质,是绝对理性与秩序,是冰冷的数据与规则!而他的力量,混沌、太阴、幻梦,尤其是他自身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本质,以及一路走来所坚持的“执念”与“真实”,正是其最大的克星!
之前的力量对轰,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自然难以撼动。唯有以“真实”对抗“虚妄”,以“无序”对抗“秩序”,以“心”对抗“程序”,方能奏效!
他不再试图凝聚多么庞大的力量,而是将残存的所有神识,所有意志,所有对故乡、对同伴、对自由最深刻的渴望与记忆,化作最纯粹、最极致的一点“真实”意念,如同最终确认的指令,通过星辰古剑与自身灵魂的共鸣,跨越虚空,狠狠轰向了那被星光暂时牵制的盖亚核心!
“我,即是……真实!”
这一击,无声无息。
没有光芒,没有爆炸。
但那搏动的盖亚核心,却猛地一滞!表面的混沌之色剧烈翻腾,内部仿佛有无数的错误代码在疯狂刷屏!那冰冷的、绝对的理性运转,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波澜!
“错误!错误!无法理解变量!逻辑冲突!核心协议……遭受未知污染……”
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杂音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
同化之力骤然减弱!
笼罩在林陌和阿九身上的数据化趋势开始逆转!
“有效!”阿九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指重新变得凝实。
林陌也精神一振,正欲趁机再次攻击。
然而,那盖亚核心在短暂的混乱后,似乎启动了某种更底层的应急协议。核心光芒再次变得冰冷而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
它放弃了温和的同化,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格式化”意志,开始凝聚!
它要将这片区域,连同林陌这个无法理解的“错误变量”,彻底……归零!
终极的毁灭,即将降临。
林陌看着那再次稳定下来的核心,感受着那比同化更加决绝的格式化意志,他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
他缓缓站直身体,擦去嘴角的血迹,将残存的力量缓缓提起。
星辰古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决意,发出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悲鸣。
月影的银芒也凝聚到了极致。
阿九挣扎着爬起,站在他身后,尽管身体还在颤抖,眼神却同样坚定。
“来吧。”林陌轻声道,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即将发动的终极净化。
“让我看看,你这冰冷的机器……是否真的能……抹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