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担心父亲身体,多次提议退兵,王翦只是摇头不语。
又过了数日,王翦身体好了一些,走路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撤军,不为别的,就因为后勤压力,他也该撤军了。
王翦看着刚打下还没捂热的费城,心头都在滴血。他这一撤,丢失的不仅仅是刚打下的新地盘,而是整个秦国东郡。
王贲问道:“父亲,咱们撤军就撤军,又何必要放弃整个东郡,留下一些军队驻守就是了。”
王翦道:“你说得轻巧,留多少人合适?留少了根本没用,留多了谁来供养这么多人?之前杨端和部只有三四万人,依靠东郡本地基本就能供养。现在魏楚已经叛盟,想从西边运粮过来已经不可能,所以不撤则已,撤就是放弃整个东郡的大撤退,这样起码能保住大部分兵力。”
王贲惭愧道:“都怪孩儿作战不利,这才让父亲陷入如此困境。”
王翦摆摆手:“不是你的错,当魏楚决定背盟那一刻,咱们就已经输了。多说无益,要撤就赶紧撤,迟则生变。”
“明白,孩儿这就去下令。”
不出任倪所料,魏国给了楚国非常爽快的回复,决意联合赵国。这次负刍无话可说,按照约定回复了赵国,愿意接受邀请。
赵使火速赶回邯郸汇报情况,林石大喜,立刻给两国回信,让他们联合出兵砀山,堵截秦军退路。
赵军赵式和赵折两部分从东、北两个方向向秦军进攻。三国合围,争取把王翦所部彻底歼灭。
但就是因为负刍犹豫这一下,耽误了两天时间,秦军提前撤离。
赵式和赵折率部追赶,意图缠住秦军为魏楚两军赢得时间。王翦命令杨端和之前在东郡的旧部留下断后,剩余主力全力向南撤退,仍旧经过楚境撤回秦国。
秦军断后的万余兵力只抵抗了小半日便大部分投降,但就是这小半日,让秦军主力赶在魏楚合围之前顺利经过砀山进入楚境。
楚国前来围堵的大军因为魏赵两军未能如约而至,面对兵力优势的秦军不敢单独上前接战,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秦军从眼前溜走。
赵式带人赶到,得知楚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秦军溜走,大怒,质问楚将景骐为何不上前阻拦秦军。景骐以秦军人数众多,且不知道赵军会这么快赶到为由搪塞赵式。
赵式气得脸色发白,要不是赵折在一旁拼命给他使眼色,只怕他当场就要发作。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压下怒火,赵式回身遣人给林石汇报情况。
“报告大王,紧急军情。”
李汨罕见的不敲门就直接进入林石办公室。
正在吃饭的林石和李牧等人放下手中的碗,一齐看向李汨,问道:“什么军情?”
“赵式来报,秦军王翦部突然撤离,魏楚两军未能及时合围,王翦部除了部分断后兵力,大部分主力顺利突围。据赵式讲,楚军畏战是秦军突围的主要原因。”
林石用力捶向桌面,恨声道:“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李牧道:“大王,秦军突围已成事实,不必再为此烦心。秦军撤离,宋卫已经成为无主之地,趁着赵式的大军正在那里,大王应该立马前往,同时照会魏楚,商议分地和追责事宜。”
林石想了想,说道:“大将军之言有理,李汨,通知赵式,让他率大军入驻宋卫之地维持秩序。同时向魏楚国君发出十日后的会盟邀请,地点就定在睢阳,然后你收拾一下随朕走一趟。”
“是,大王。”
李汨走后,林石对李牧道:“朕走之后朝中之事就委托大将军了。”
李牧道:“此事老臣义不容辞,只是宋卫现在为无主之地,局势混乱,邯郸附近已经无兵可调,大王的安全是个问题。”
林石道:“王城守卫经过训练战力已经不亚于新军,虽然只有三百人,应该足够保护朕了。大将军不放心的话,朕把盖聂也带上,让他和范用随身护卫。”
李牧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以往一国之君外出,哪次不是数万大军随行。像林石这样只带几百人就敢外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儿戏。
林石道:“赵式的大军就在那边,出国境前李左车他们就会提前迎接,大将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牧道:“秦军刚撤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睢阳留下死士杀手什么的。臣认为大王还是先把赵式部调回来,护着大王一起走较为稳妥。”
“为了朕一人让十多万大军来来回回的折腾数百里,这不太好。大将军不用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会让李左车他们提前潜入睢阳探查,确保万无一失。”
李牧见拗不过林石,只好说道:“那好,大王到达后一定尽早传信回来,好教大家放心。”
“朕一定会的。”
第二天,林石换上一身营长军服,带上李汨、范用和盖聂以及三百王城守卫从邯郸出发,向东而去。因为时间还算充足,林石决定先到临淄一带看看。
一行人沿着赵式大军进入齐国的路线,从平原和翟城渡河,然后折向东南到达临淄。一路上走走停停,林石不时到各处村庄城镇查看土地工作进行的程度。
这样一直花了四天才到临淄,林石不愿过早暴露身份,就让卫兵们在城外安顿,他和李汨等四人换了常服进入临淄城。
由于齐国常年的承平,临淄可以说是当时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不过近年来随着赵国的发展,邯郸隐隐有超越临淄的趋势。
赵军的征服并没有对临淄造成什么破坏,四国联军的兵锋也没有进入到临淄。经过三个多月的发展,临淄在原先繁华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和谐有序。
原先的主城外又增添了很多房舍街道,住的大多数是新或自由的奴隶或大户家的下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有木工、制陶等手艺,很多都成了临淄周围的小个体户。
没有手艺的人就到更远一些的乡间分地种田,过男耕女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