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晶柱的爆碎,并非终结,而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没有预想中的天地清明,也没有规则的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狂乱百倍、千倍的混沌能量,如同挣脱了堤坝的灭世洪水,从晶柱崩碎的核心处喷涌而出!那不是淡金色的秩序之力,也不是幽暗的归墟死寂,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虐、色彩无法形容、形态瞬息万变的——混沌乱流!
这股乱流所过之处,晶莹的地面如同蜡油般融化、蒸发,井壁上那些记录着无数悲剧的浮雕被冲刷、扭曲,化作毫无意义的色块与线条,随即又被新的乱流撕碎。空间本身发出哀鸣,被拉扯出无数黑色的、不断诞生又湮灭的裂隙。之前那些狂舞的规则锁链,在这纯粹的混沌面前,如同脆弱的蛛网,瞬间就被扯得粉碎,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小心!是本源混沌气!”孙悟空瞳孔骤缩,厉声警告。他身为补天石灵,对这股力量再熟悉不过,但这井底喷发出的混沌,远比天地初开时更加暴戾、更加……充满恶意!仿佛积压了万古的怨气与不甘,都在此刻爆发!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爆心最近的唐僧!
他刚刚以未解之情撼动系统核心,心神本就处于极度虚弱与混乱的状态,此刻被这磅礴的混沌乱流迎面冲击,那刚刚重组、尚未稳固的意识几乎瞬间就要被冲散!周身气息剧烈波动,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新生意念在混沌中明灭不定,如同狂涛中的一点萤火。
“师父!”八戒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但一道混沌乱流扫过,他赖以成名的水元之力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整个人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远处残破的井壁上,鲜血狂喷。
沙僧怒吼着,将幽冥死气催发到极致,试图构筑防线,但那死气在混沌乱流面前,同样不堪一击,如同阳光下的黑雾般迅速消散,他本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降妖宝杖嗡嗡哀鸣。
就连孙悟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规模远超预计的混沌爆发逼得连连后退,裂天棍挥舞如轮,灰蒙的混沌之气形成护罩,才勉强将袭向自己的乱流排开,但每一下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手臂发麻。这井底的混沌,其狂暴程度,竟隐隐压制了他自身的混沌本源!
“这井……这井底下连通的,根本不是寻常的轮回法则本源!而是……而是被封印的、某种更古老、更可怕的混沌源头!”孙悟空瞬间明悟,心头剧震。如来构筑这轮回监牢,不仅是利用轮回之力,更是借助了、或者说镇压了某种恐怖的混沌存在!如今轮回核心被毁,封印松动,这被镇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混沌,便要破封而出!
“必须堵住它!否则不止这井底,整个女儿国,乃至三界都可能被这混沌吞噬!”孙悟空朝着唐僧等人大吼,同时目光死死锁定那混沌喷涌的核心——那里,原本是轮回晶柱的基座,此刻已然化作一个不断旋转、扩张的混沌漩涡,如同一个贪婪的、要吞噬一切的巨口!
他必须在那漩涡彻底成型、连通外界之前,将其强行封闭!
“八戒!沙师弟!护住师父,尽量稳住身形!”孙悟空交代一句,不再犹豫,将全身混沌本源催动到极致,甚至引动了额角金箍那传来的、与井底深处某种存在的共鸣痛楚,将其也化为力量的一部分!他身化一道灰蒙的流光,逆着狂暴的混沌乱流,悍然冲向了那不断扩大的漩涡中心!
“猴哥!”八戒挣扎着爬起,看着孙悟空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毁灭之源,声音嘶哑。
沙僧沉默地站到唐僧身前,降妖宝杖深深插入地面,残存的幽冥死气与自身巫妖王血脉之力结合,形成一道摇摇欲坠、却无比坚定的最后屏障,将虚弱恍惚的唐僧护在身后。
冲向漩涡的过程,如同逆流冲向瀑布的源头。每一寸前进,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与侵蚀。混沌乱流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其中更蕴含着混乱的法则碎片、暴虐的意志残留、以及无数被混沌同化湮灭的残魂发出的、足以让大罗金仙神魂错乱的疯狂呓语!
孙悟空的护体混沌之气被不断消磨,身上的僧衣早已化为飞灰,露出那由补天石炼就的、闪烁着淡淡五彩光华的坚韧身躯。但即便是这身躯,在混沌乱流的持续冲刷下,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仿佛精美的瓷器即将龟裂。
更可怕的是那疯狂呓语,直接作用于神魂。无数混乱的、矛盾的、充满恶意的念头,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试图将他同化,将他拖入这永恒的混沌疯狂之中。
“滚开!”孙悟空发出一声灵魂层面的咆哮,混沌星璇在识海中疯狂旋转,将那入侵的杂念强行碾碎、同化!他的意志,历经八卦炉煅烧,五行山镇压,早已坚不可摧!这混沌的疯狂,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那逆天而行的桀骜与战意!
距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那吞噬一切的吸力也愈发恐怖。周围的混沌乱流不再是无序冲击,而是被漩涡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却充满死寂的混沌旋臂,如同磨盘般,要将他碾碎、吞噬!
孙悟空猛地将裂天棍往身前一插,棍身暴涨,死死卡在两道混沌旋臂之间,暂时稳住了身形。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如同怪物咽喉般的漩涡中心。
在那里,他看到了!漩涡的最深处,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领域,那领域之中,仿佛有某种庞大无比的、由纯粹混沌构成的“活物”正在蠕动、苏醒!那冰冷的恶意与吞噬一切的欲望,正是源自于此!
“原来是你这玩意儿在作祟!”孙悟空眼中寒光如电,瞬间明白了这口井真正的恐怖之处。它不仅是轮回监牢,更是一个封印着混沌魔物的监狱!轮回系统既是利用混沌之力,也是看守它的狱卒!如今狱卒没了,囚犯要越狱了!
不能让它出来!
孙悟空双手紧握裂天棍,将体内所有的混沌本源,连同那补天石与生俱来的“承载”与“稳定”的意境,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裂天棍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棍身之上的灰蒙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属于补天石的五彩本源光华!
“想出来?问过俺老孙没有!”
他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凝聚了自身一切力量的裂天棍,对着那漩涡的核心,对着那混沌魔物即将探出的“咽喉”,狠狠——捅了下去!
“给俺——封!”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两个世界碰撞的巨响,在井底炸开!
裂天棍的棍尖,精准地刺入了漩涡的核心!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与五彩补天石光华,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棍身疯狂涌入那漩涡深处!
“吼——!!!”
一声充斥着暴怒、痛苦与无尽疯狂的、非人非兽的恐怖嘶吼,仿佛从九幽最底层传来,震得整个井底空间再次剧烈摇晃,连混沌乱流都为之一滞!
那漩涡的扩张,被硬生生止住了!
裂天棍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死死钉在了混沌喷涌的源头!
然而,孙悟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要碎裂,五脏六腑如同被移位,神魂在刚才那声魔物嘶吼中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阵阵发黑。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那漩涡深处的魔物,正通过裂天棍,疯狂地吞噬、同化着他灌注进去的混沌本源与生命力!
这是一场消耗战!看是他先被吸干,还是他能将这破口暂时封住!
“大师兄!”八戒和沙僧看到孙悟空那艰难支撑、气息迅速衰弱的模样,心急如焚,却无力上前,周围的混沌乱流依旧狂暴。
唐僧在那一声魔物嘶吼中,似乎被震得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以身为桩、死死钉住混沌漩涡的桀骜身影,看着那根熟悉的铁棒,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井,暂时被悟空以身为代价,强行“破”开了一条生路,但也引来了更可怕的危机。
而战斗,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