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侧身让开的那条路,仿佛通往一个全新的世界。
苏宁的脚,踏上了张府那光滑如镜的青石板。
很稳。
她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身后,阿野像一道沉默的屏障,隔绝了门外所有探究的视线,一步不落地跟了进来。
张府很大。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钱上。
苏宁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已经把这泼天的富贵,看了个七七八八。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这一百两黄金,她要定了。
钱管家领着她,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安静的院落。
院子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但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一个穿着华贵,但面容憔悴的妇人,正和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在门外焦急地踱步。
妇人的眼眶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
少年则是一脸的烦躁和绝望。
看到钱管家领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乡下丫头进来,那少年眉头一皱,立刻就要发作。
“钱叔,你又从哪找来的江湖骗子,我爹都快不行了,你们还……”
“住口!”钱管家厉声喝断了他,“这位姑娘,或许真有办法!”
他转头,对着那妇人,也就是张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夫人,这位苏姑娘,医术不凡,方才在门口,只一眼,就看出了家丁王二的陈年腰伤,并用一针,当场缓解了他的痛楚。”
张夫人的目光,落在了苏宁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望。
“姑娘……你……你真的有办法?”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宁没有多余的废话。
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让我看看病人。”
张夫人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
“吱呀——”
一股更加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户都用厚布遮着。
一张巨大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那就是张员外。
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唇干裂发紫,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若不是那细若游丝的呼吸声,几乎与死人无异。
床边,一个白胡子老郎中,正唉声叹气地摇着头。
“准备后事吧,张员外他……油尽灯枯,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张夫人和那少年的心上。
张夫人身体一软,险些栽倒,被旁边的丫鬟扶住。
那少年更是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中,苏宁走了过去。
【滴!扫描目标:张富贵,49岁。】
【健康状况:脏腑衰竭,生机断绝。病因:早年误食‘七日绝’之毒,毒素潜伏,中年爆发。】
【系统方案:以‘龙涎果’果肉为引,辅以‘回阳九针’,可激发其体内最后一丝生机,以毒攻毒,破而后立。】
果然。
苏宁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她转过身,对那还在哭泣的张夫人说:“夫人,员外的病,我能治。”
一句话。
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白胡子老郎中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老夫行医四十年,都断定员外无救,你一个毛丫头,懂什么!”
张家少年也怒视着她:“你还敢胡说,信不信我把你打出去!”
苏宁根本不理他们。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张夫人。
“信我,员外就能活,不信我,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断气。”
她的声音很冷,很硬。
“你们,没有时间选了。”
张夫人看着她,又看看床上气息越来越弱的丈夫,脸上血色尽褪。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最终,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声说道:“救,姑娘,求你救救我家老爷,只要你能救活他,我们张家……我们张家给你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
苏宁淡淡地说道,“准备一百两黄金,事成之后,我只要这个。”
她转头,对钱管家报出一串东西。
“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碗清水,还有,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夫人一人在此。”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阿野。
“他,留下。”
钱管家虽然惊疑,但还是立刻照办。
很快,东西备齐,闲杂人等也都被请了出去。
白胡子老郎中临走前,还吹胡子瞪眼地放狠话:“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死人救活,治死了人,我看你怎么收场!”
房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苏宁,阿野,张夫人,和床上的张员外。
阿野像一尊门神,沉默地守在门口,那冰冷的气场,让张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宁走到床边。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龙涎果。
果子一出现,那股奇异的清香,瞬间冲淡了满屋的药味。
张夫人瞪大了眼睛。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果子。
苏宁没有解释。
她用小刀,飞快地切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果肉,然后将剩下的,迅速收回系统空间,防止药效流失。
她将那片果肉,放进清水碗里,用手指轻轻碾动。
很快,整碗清水,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夫人,帮我把员外的嘴掰开。”
张夫人连忙上前,颤抖着手,掰开了丈夫僵硬的嘴。
苏宁将那碗水,小心地,一点点地,灌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
从布包里,再次取出了那套银针。
“夫人,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打扰我。”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张夫人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用力点头。
苏宁屏住呼吸。
《回阳九针》的穴位图,在她的脑海里,清晰浮现。
人中,涌泉,百会……
她的手,动了。
第一针,刺入人中。
快,准,稳。
第二针,刺入涌泉。
第三针,百会……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每一针落下,都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一旁的张夫人,已经看得呆住了。
她完全看不懂。
但她能感觉到,随着每一根银针的刺入,床上丈夫那几乎快要消失的呼吸,似乎……似乎变得有力了一丝。
九针落毕。
苏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套针法,极其消耗心神。
她退后一步,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炷香。
两炷香。
床上的张员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张夫人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眼中的希望之火,再次变得黯淡。
难道……真的不行了吗?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咳……”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很轻。
但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张夫人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丈夫。
苏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清晰。
张员外那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然后,在张夫人狂喜的泪水中,他那沉重的眼皮,开始颤动。
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了床边的妻子身上。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了一个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水……”
活了!
真的活了!
张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发出了压抑的、喜极而泣的呜咽声。
她手忙脚乱地端来水,用勺子,一点点地喂给丈夫。
苏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但她的心里,却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填满。
成功了!
一百两黄金,到手了。
当房门再次被打开。
当钱管家和张家少年,看到那个虽然虚弱,但确实已经苏醒过来,并且能开口说话的张员外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那是见证了神迹的表情。
尤其是那个白胡子老郎中,他冲进来,抓着张员外的手腕,反复把脉,脸上的表情从不信,到惊疑,再到骇然,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不可能……这不可能……断绝的脉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续上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没有人理他。
张家少年“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苏宁的面前,二话不说,对着她就磕了三个响头。
“神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赔罪了!”
苏宁坦然受之。
张家很快兑现了他们的承诺。
一百两黄金。
用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子装着,十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那金色的光芒,差点闪瞎了苏宁的眼。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发财了!
这次是真的发财了。
除了黄金,张夫人还额外准备了一份厚礼。
两匹上好的云锦,两匹柔软的棉布,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还有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人参。
最让苏宁在意的,是一块黑色的铁牌。
“苏姑娘,这是我们张家旗下‘仁安堂’的贵客令牌,”张夫人诚恳地说道,“日后您在镇上,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仁安堂,他们会尽力为您办到。”
这可是比钱还好用的东西。
苏宁郑重地收下了。
一场交易,皆大欢喜。
苏宁背着那个装满了金元宝和各种礼物的、沉甸甸的背篓,在张家人千恩万谢的目光中,带着阿野,走出了张府。
走在镇上的大街上,苏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时不时地,就想伸手摸一摸背篓。
那沉甸甸的触感,让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一百两黄金啊!
她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
回家!
她现在只想立刻飞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她要给娘亲买最好的药,给爷爷奶奶做新衣服,给弟弟妹妹买肉吃,买新书包。
她还要把家里的破房子推倒,盖一座又大又结实的青砖瓦房。
回村的路,似乎都变得不再漫长。
苏宁的心情,好到想唱歌。
为了抄近路,她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穿过一片小树林的偏僻小路。
走着走着,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连鸟叫声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身后的阿野,也停了下来。
苏宁回头,想问点什么,却发现阿野正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警惕。
就在这时。
“嘿嘿嘿……”
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从前面的树林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五六个流里流气、手持棍棒的地痞无赖,从树后闪了出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
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了苏宁背后那个鼓囊囊的背篓上。
“小娘子,发了财,就想这么走了?”
刀疤脸晃了晃手里的木棍,狞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