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胖掌柜的问题,带着一股热切的渴望,穿透了周围嘈杂的议论。
卖吗?
苏宁的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闪过了系统冰冷的报价。
【回收总价:三十两白银!】
三十两。
这是一个足以让她心脏狂跳的数字。
只要她一个念头,这笔巨款就能立刻进入她的系统账户,安全,快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是……
苏宁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挤出人群,满头大汗的酒馆掌柜。
他叫钱掌柜,是海角村唯一一家小酒馆的老板。
苏宁昨天安顿下来后,特意打听过村里的情况,这个钱掌柜,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能和外面镇上搭上话的人。
如果直接卖给系统,她得到的是一笔死钱。
可如果卖给他,她得到的可能是一条活的,能源源不断创造财富的商路。
卧牛村的百味酱需要销路,海角村的精盐和海鲜更需要销路,她不可能永远当一个躲在山里、海边捡漏的小散户。
她要做的是生意。
是事业。
这个念头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苏宁抬起头,迎向钱掌柜那双精明又热切的眼睛,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钱掌柜,你出个价看看?”
她把皮球踢了回去。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钱掌柜身上。
他们也想听听,这一筐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大家伙,到底能值多少钱。
钱掌柜肥胖的脸上,那双小眼睛里精光一闪。
他搓了搓手,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压低了声线。
“姑娘,你这东西确实是稀罕货,可咱们海角村地方小,消费不起啊,这样,我做主,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根肥硕的手指。
“十两白银,怎么样?这可是我半个店的家底了!”
十两!
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对这些一天都挣不到几个铜板的渔民来说,十两银子,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巨款。
不少人看向苏宁的视线,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嫉妒和贪婪。
在他们看来,这个价格已经是天价了,这个外乡丫头走了天大的运,该知足了。
苏宁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十两?
她心里冷笑。
这老狐狸,把她当成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了,这一筐大青龙,运到镇上的大酒楼,翻个三五倍都不止,他张口就砍掉三分之二还多,真是心黑。
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她只是弯下腰,从那只巨大的背篓里,慢条斯理地拎出最大的一只龙虾。
那只龙虾的个头,比成人的小臂还要粗壮。
被苏宁拎起来后,它的尾巴还在有力地弹动着,发出啪啪的声响,两只巨大的钳子在空中挥舞,充满了生命力。
苏宁就那么举着它,展示给钱掌柜看。
“钱掌柜,你是个生意人,我也是。”
她的声线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
“这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它真正的买家,不在海角村。”
她没有直接戳破对方,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看着苏宁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看走眼了。
这丫头不是个好糊弄的雏儿。
她平静地举着那只龙虾,仿佛举着的不是什么珍奇海鲜,而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货物。
她的镇定,和周围村民们的震惊艳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她身边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刚才海三那伙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钱掌柜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一层。
他知道,今天想捡便宜,是不可能了。
他干笑两声,态度立刻变了。
“姑娘说的是,说的是,是我孟浪了。”
他对着苏宁拱了拱手,算是赔了个不是,“这东西确实是镇上富贵老爷们才享用得起的,但……运送不易,风险也大,万一路上死了,我可就血本无归了。”
他还在试图压价。
苏宁把那只龙虾重新放回背篓。
“风险,自然有价格,这十二只,只只鲜活,我也不跟你绕弯子。”
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两,一文都不能少。”
她直接报出了系统的回收价。
这是她的底线,如果连这个价都卖不到,她宁愿直接回收,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人磨嘴皮子。
“三十两?”
钱掌柜的调门瞬间拔高,肥肉都跟着一颤。
“姑娘,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这小酒馆全盘给你,也不值三十两银子啊!”
周围的村民们更是炸开了锅。
“疯了吧?三十两?”
“她怎么敢开这个口的?金子做的龙虾吗?”
“这丫头心也太黑了!”
各种议论和指责,毫不掩饰地涌向苏宁。
苏宁却充耳不闻。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钱掌柜,一字一句。
“值不值三十两,你心里有数,你若不要,我现在就走,想来,镇子也不算太远,总有识货的人。”
说完,她转身就准备去拿另一个木桶,作势要离开。
这一下,是把钱掌柜架在了火上烤。
他死死地盯着那满满一筐还在动弹的大龙虾,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
三十两,价格确实高得离谱。
但如果能把这批货,送到镇上最大的那家悦来客栈的后厨,转手就能卖出五十两甚至更高的天价。
这其中的利润,足够他这个小酒馆忙活好几年了。
更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一笔买卖。
这批货,是敲门砖,是能让他和悦来客栈的采办管事搭上线,甚至攀上关系的绝佳机会。
这个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赌不赌?
钱掌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那双小眼睛里,全是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巨大的风险,一边是更巨大的诱惑。
苏宁也不催促,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她表现得越是不在乎,对方心里就越是没底。
终于,在周围村民的议论声中,钱掌柜猛地一咬牙,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三十两,太多了,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他大声喊道,脸上全是肉痛。
“这样,姑娘,我出二十五两,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现钱了,你若是同意,咱们现在就成交,你若不同意,那我……我也只能看着你走了!”
二十五两。
比她的心理底价,少了五两。
但苏宁几乎没有犹豫。
她要的,从来都不只是钱。
“好。”
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
“成交。”
钱掌柜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仿佛刚打了一场硬仗。
他连忙招呼伙计回家取钱,自己则热情地围着苏宁。
“姑娘真是爽快人,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免贵姓苏。”
“苏姑娘!”钱掌柜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试探,变成了全然的客气和热络,“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好东西,可一定要先想着兄弟我啊!”
苏宁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好说,不过,我抓到的海鲜,可不止龙虾这一种。”
她不动声色地抛出新的诱饵。
钱掌柜的眼睛更亮了。
“那更好,那更好,只要是稀罕的,我全都要,价格,保证给你个公道价!”
很快,酒馆的伙计就用一个布袋,兜着沉甸甸的银子跑了过来。
钱掌柜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两块十两的银锭,和一块五两的碎银,郑重地交到苏宁手上。
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夕阳下闪着迷人的光。
周围的村民们,全都看直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苏宁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就直接塞进了怀里,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种视巨款于无物的淡然,让钱掌柜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仅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更结交了一位绝对不简单的“财神”。
阿野背着那筐龙虾,跟着钱掌柜的人去了酒馆后厨交货。
苏宁则站在原地,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重量,和周围那些灼热的视线。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和阿野在这海角村,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钱掌柜交接完货物,又快步走了回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他凑到苏宁身边,将声线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讨好和神秘。
“苏姑娘,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宁瞥了他一眼。
“钱掌柜但说无妨。”
钱掌柜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这本事,只在这小小的海角村,实在是太屈才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生意人特有的光芒。
“镇上的那些富贵人家,尤其是县城来的那些老爷太太们,就喜欢这些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只要东西够好,他们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用耳语的音量。
“我在镇上的悦来客栈,还算有几分薄面,你若信得过我,下次,我带你去见见他们的采办管事,给你引荐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