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瑶在小川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确认他睡熟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刚到门口，就看见阿丑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
“他睡下了？”
“嗯，睡下了。”
龙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陪我走走吧。”
阿丑没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
龙瑶把刚才的事尽数告诉了他，说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遇到事总会第一时间跟阿丑说，只要有他在身边，心里就会踏实很多。
阿丑听完，问道：“所以你打算帮小川救那些人？”
“其实最开始给小川两个选择时，我私心是希望他选报仇的。” 龙瑶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这孩子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多苦，换作是我，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绝不会让伤害我的人好过。”
“但小川的性格太软，不会选报仇。” 阿丑淡淡地开口，一句话精准点出小川的性子。
不错，小川本来年纪尚小，又一路颠沛流离，性子怯懦，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看别人的眼睛。“所以我以为，他会选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我没想到，他最想做的，竟然是救人。”
一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折磨后，想让自己过得好，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小川想的却是，救更多和他一样受苦的少年脱离苦海。
到底是多善良的人，才能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把别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所以当时听到小川的请求时，龙瑶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所以你答应他了？” 阿丑又问。
龙瑶轻轻 “嗯” 了一声，语气坚定：“我只是觉得，善良的人不该没有好报。”
“想要救人，总得知道人在哪儿，小川和你说了别院的位置吗？”
龙瑶摇头，无奈地道：“我问过小川了。他当初被带到别院时是晚上，眼睛上被蒙了黑布，根本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那就有点麻烦了。” 阿丑抱着胳膊，另一只手抵着下巴，陷入了思索。
“不过……”龙瑶的声音忽然拉长，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川之前说过，他在别院的时候，能看到外面有开着粉红色花的树，还能听到翠鸟叫。”
“粉红色的树？”
阿丑皱着眉，重复了一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猛地一松，“小川说的应该是桃花树。通榆城确实有几片桃花林，只是都在城外……”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龙瑶却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
通榆城外的桃花林虽多，不是连绵成片的，而是分散在各处。要在这么多分散的桃花林里找到那座别院，绝非易事。
“果然是狡兔三窟。” 龙瑶冷声一笑，“裴逢郅这个老狐狸在别院里金屋藏娇，这地方藏得可真好啊。”
***
接下来几天，龙瑶和阿丑把通榆城外的桃花林大致走了一遍。
这一带的风景确实不错，桃林掩映，景致清幽，因此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里置办私宅。
只是这些别院的样式大同小异，而小川之前的描述又模糊不清，根本没法确定哪一座才是那家别院。
一个个找下去又耗时耗力，两人只好先圈定了几个可能性较大的区域。
正巧这几天小川的身体已经大好，龙瑶便租了一辆马车，直接简单粗暴地带着小川一起去辨认。
***
裴舒朗很小的时候，父亲生了一场病，便去世了。
自那以后，裴逢郅便接管了裴家的家业，成了裴家的家主。
外人惋惜，裴舒朗的父亲身子弱，年纪轻轻就走了，可裴舒朗却始终不信。
父亲去世时，他年纪尚小，但他仍记得，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壮，怎么会生一场病就没了性命？
他总觉得父亲的死不是意外，而制造这场意外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裴逢郅。
这么多年来，他生养在裴府，看似顺从，暗地里却从来没有停止寻找父亲去世的真相。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线索都告诉他，父亲的死，果然与裴逢郅脱不了干系。
裴舒朗比谁都清楚，裴逢郅这人，狡诈又阴险。要扳倒他，为父亲报仇，还缺少一个证据，一个将裴逢郅一击即败的证据。
前些日子，他终于得到一个消息。
裴逢郅在城外有一座秘密别院，他时常会悄悄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时，裴舒朗的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
追查了这么多年的证据，会不会就藏在那座别院里？
***
“小川啊，外面的风景不错，你要多看看。人呐，就是要多瞧瞧漂亮的景色，心情才会好。” 龙瑶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对车厢里的小川说。
马车被她赶得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也是摇摇晃晃，不像是急着赶路，反倒像是出来游春。
龙瑶也确实把这次出行当成了游春，小川病后还没好好出来走过，难得带他出门，正好让他透透气，看看景，心情也会好一些。
小川听话地掀起车帘，探出头往外望去。
此时已是秋天，树叶泛黄，红绿相间的景致格外好看。
“怎么样？好看吗？” 龙瑶问道。
小川轻轻 “嗯” 了一声，眼里映着天光云影，还有欢喜的笑意。
“喜欢的话，以后赶上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就多出来玩。到时候我带着你，还有阿丑，对了，我还有两个朋友你没见过。一个叫阿月，一个叫娇娇。她们都长得好看，人也善良，肯定会喜欢你的。”
小川听着龙瑶的话，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心里也跟着生出一丝期待。
龙瑶和小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车轮 “吱呀吱呀” 地往前滚，秋风拂过林叶，传来沙沙轻响。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惬意，如果不是龙瑶看到迎面而来的裴舒朗，或许这一天会更开心。
龙瑶脸上的笑容耷拉下来，侧头嘱咐：“小川，回车厢里坐好，我不叫你，你不要出来。”
小川疑惑地眨了眨眼。
龙瑶指了指前方不远的裴舒朗。
“看见哪个没？那人叫裴舒朗，是裴逢郅的侄子，这叔侄两人没一个好人，坏着呢。”
小川点了点头，乖巧地缩回车里。
龙瑶把车帘扯正，目不斜视地驾着马车往前走，完全将裴舒朗当成一个透明人。
心里还在暗自吐槽：真晦气！怎么偏偏又遇上他。她甚至怀疑裴舒朗是不是在跟着自己，不然怎么像甩不掉的影子一样，总在眼前晃？
裴舒朗看到龙瑶的瞬间，也微微愣了一下。但见龙瑶对自己视而不见，他没有做态，便也当做没看见，准备各自错身而过。
可就在两人擦肩时，一阵风忽然掀起了马车的窗帘。裴舒朗无意间瞥见车厢里坐着人，脸色顿时一变。
“站住！”
这一声龙瑶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并不打算理他，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没有搭理他，继续驾着马车往前走。
裴舒朗不依不饶，绕到马车前方，直接伸手一拦。
“你是不是有病？还是存心找不痛快？？”
龙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语气里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只差没撸起袖子直接动手。
“马车里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