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砰”地一声砸在案上，震得旁听席的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苏念真坐在第三排靠后的位置，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被告席上那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身上，张磊的头发被剃得很短，颧骨更高了，眼神里满是戾气，完全没了当初自称“林家长子”时的嚣张。
法警将张磊的手铐往栏杆上扣紧，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刺耳。张磊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旁听席，在看到林建国的瞬间，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开庭！”审判长的声音沉稳有力，“被告人张磊，被控职务侵占罪、商业诈骗罪，是否认罪？”
张磊梗着脖子喊：“我不认罪！我是被林建国指使的！是他让我转移公司资金，说等事情平息了就把公司交给我！”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在法庭里回荡。
林建国坐在原告席旁边的证人位上，听到这话，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站起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了？是你自己贪得无厌，偷偷转移资金！”
“肃静！”审判长敲了下法槌，“证人请保持冷静，被告人注意措辞。”
林建国气呼呼地坐下，胸口剧烈起伏。赵雅兰坐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包带，眼神躲闪，不敢看张磊。林浩宇则坐在最边上，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对眼前的闹剧充耳不闻。
公诉人站起身，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审判长，公诉方有证据证明，被告人张磊在担任林氏集团临时负责人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伪造林建国签名，将公司账户内八百二十万资金转移至个人账户，用于购买奢侈品及偿还赌债。”
投影仪上随即出现了银行流水明细，红色的箭头清晰地标注着资金流向。张磊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却依旧嘴硬：“那是林建国欠我的！他当年抛弃我妈，让我跟着吃苦，这钱是他该给我的补偿！”
“补偿？”公诉人冷笑一声，又调出一份文件，“这是你和赌场签订的借款协议，金额五百万，借款日期正是资金转移后的第三天。你所谓的‘补偿’，全被你拿去赌了。”
张磊的脸白了几分，眼神开始闪烁。他转头看向林建国，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爸，你跟法官说句话啊！我们是父子啊！你不能看着我坐牢！”
林建国猛地别过脸，对着审判长说：“审判长，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当年那个女人偷偷生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不可能指使他做事！”
“你放屁！”张磊彻底急了，挣扎着想要扑过去，被法警死死按住，“三年前我找到你，你给我钱让我别露面，还说等林曼薇嫁出去，就把我接回林家！你忘了你在酒店跟我说的话了？我有录音！”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林建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赵雅兰更是惊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林浩宇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建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被告人，你声称有录音，是否能提交法庭？”审判长问道。
张磊梗着脖子：“录音在我之前住的地方，被林建国派人搜走了！他怕我曝光他，早就把证据销毁了！”
“一派胡言！”林建国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什么时候派人搜你家了？你别血口喷人！”
“够了！”审判长再次敲下法槌，“控辩双方是否有新的证据提交？”
陈宇泽这时站起身，他作为本案的附带民事诉讼代理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审判长，我方有新证据。这是林氏集团前财务总监的证词，他可以证明，被告人张磊转移资金时，曾多次拿着林建国的‘授权书’要求他配合，而那份授权书上的签名，经鉴定，是被告人伪造的。”
前财务总监被法警带上来，他站在证人席上，看着张磊，语气肯定：“我一开始也怀疑，但张磊说林总（林建国）在国外出差，授权书是通过邮件发过来的。后来我发现资金流向不对，想跟林总核实，却被张磊以‘商业机密’为由拦住。直到公司账户被冻结，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张磊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连当初配合他的财务总监都反水了。
“还有这份证据。”陈宇泽又递上一份合同，“被告人张磊用转移的资金，以个人名义和第三方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试图架空林建国的管理权。这份合同上的签字，也是伪造的林建国签名。”
铁证如山，张磊的脸色彻底灰败。他瘫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再也不说“被指使”的话了。
审判长敲了敲法槌：“被告人张磊，你对公诉方及附带民事诉讼方提交的证据，是否有异议？”
张磊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林建国：“我认栽，但林建国也不是好东西！他婚内出轨，生了我又不认，还偷偷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给我妈！他才是最该坐牢的人！”
赵雅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之前只知道林建国出轨，却不知道他还偷偷给张磊的母亲钱，这些年她省吃俭用维护的“幸福家庭”，原来全是假的。
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磊骂：“你这个孽种！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爸？你现在不认我了？”张磊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初我帮你打压苏念真，帮你处理公司的烂摊子，你怎么不说我是孽种？现在出事了，就想把我推出去顶罪？你做梦！”
法庭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审判长连续敲了好几次法槌，才维持住秩序。苏念真坐在旁听席上，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看着眼前这对互相撕咬的父子，心里没有丝毫波澜，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举证环节结束后，进入最后陈述阶段。张磊的辩护律师只说了几句“被告人系初犯，主观恶性较小，请求从轻处罚”的套话，就坐了下来。张磊自己则对着审判长，说了一段让人意外的话。
“我知道我错了，”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没了之前的戾气，“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我妈一个人带我，吃了很多苦。我一直以为，找到我爸，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我没想到，他根本不认我，只把我当工具。”
他转头看向林建国，眼神里带着一丝悲凉：“我妈临死前，还让我跟你相认，说你是个好人。现在我才知道，她是被你骗了一辈子。”
林建国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不敢和他对视。
“我不奢求原谅，”张磊转回头，对着审判长说，“但我希望法院能查明真相，林建国也参与了资金转移，他不能逍遥法外！”
审判长没有回应，只是宣布休庭十分钟，合议庭进行评议。
法庭里的人纷纷站起来活动身体，林建国被一群记者围了起来，话筒几乎递到他脸上。
“林总，请问张磊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婚内出轨并转移财产？”
“林氏集团现在濒临破产，你打算怎么解决？”
“你是否真的不认张磊这个儿子？”
林建国脸色铁青，推开记者就往休息室走，赵雅兰跟在后面，哭哭啼啼地说：“老林，你跟我说清楚，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给那个女人钱了？”
林浩宇没有跟过去，他走到苏念真面前，低声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苏念真摇摇头：“这是林家的事，与我无关。”
“我知道我爸做错了很多事，”林浩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张磊虽然可恨，但他说的，可能有一部分是真的。我已经找了律师，准备和我爸划清界限，公司的烂摊子，我不会管。”
苏念真抬眼看了他一下，林浩宇的眼神很坚定，和以前那个被父母蒙蔽、帮着林曼薇欺负她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她点了点头：“你做得对。”
十分钟后，庭审继续。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张磊也重新被带上来，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期待。
审判长缓缓站起身，宣读判决结果：“被告人张磊，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商业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五年。责令被告人张磊退赔林氏集团经济损失八百二十万元。”
“什么？！五年？！”张磊猛地站起来，挣扎着想要冲出去，“凭什么？林建国也参与了！你们为什么不判他？！”
法警死死按住他，他却依旧嘶吼着：“林建国！你这个懦夫！你害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林建国坐在下面，身体绷得笔直，脸色惨白如纸，却始终没有回头。
“审判长，我上诉！我要上诉！”张磊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我是被冤枉的！是林建国指使我的！”
审判长冷漠地宣布：“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现在闭庭！”
法槌再次落下，清脆的声响盖过了张磊的嘶吼。法警拖着挣扎的张磊往外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林建国，嘴里不停咒骂着：“林建国，你等着！我出来后一定要毁了你！”
林建国在张磊被拖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张磊的眼神里全是怨毒，林建国的身体猛地一颤，赶紧别过脸去。
法庭里的人陆续离开，记者们依旧围着林建国追问，赵雅兰坐在椅子上，哭得站不起来。林浩宇走过去，扶起她：“妈，我们走。”
赵雅兰抓着林浩宇的手，哭着说：“浩浩，妈对不起你，当初要是我没那么宠曼薇，没那么对苏念真，我们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林浩宇沉默着，扶着她往外走。他知道，一切都晚了，林家的败落，早就注定了。
苏念真和陈宇泽走在后面，陈宇泽递给她一瓶水：“都结束了。”
苏念真接过水，没有喝，只是看着法院门口的人潮。张磊被押上警车，车窗外，他还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嘶吼着林建国的名字。警车呼啸而去，卷起一阵尘土。
“林建国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陈宇泽看着被记者围堵的林建国，轻声说，“张磊虽然被判了，但他说的那些事，记者不会放过的。林氏集团的股价，恐怕会彻底崩盘。”
苏念真点了点头，眼神平静：“这是他应得的。”
正说着，林建国突然推开记者，朝着苏念真冲过来。他的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皱了，眼神里满是疯狂：“苏念真！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你让张磊咬我的对不对？！”
陈宇泽上前一步，挡住苏念真：“林先生，请你自重。法庭上的证据都是确凿的，和我当事人无关。如果你再骚扰她，我会以寻衅滋事起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