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沈桃哪有那么高大上的情怀,去操心什么帝国继承人的培养大计?她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朴实得很,也自私得很。总结起来核心思想就一句话:别让那群龙崽子在窝里打架,尤其别溅我一身血!
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那几个年长的皇子眼睛还死死盯着东宫那张椅子,这宫里宫外就别想有真正的安宁。今天你参我一本,明天我坑你一把,朝臣站队,后宫站队,连她这个只想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也难免被波及。德妃的拉拢就是明证。
所以,当皇帝为皇子争斗而烦恼时,她那些听起来深谋远虑的建议,什么“接触实务”、“寻找天赋”、“轮岗历练”,剥开那层“为国育才”的华丽外衣,内核简单粗暴——给那群精力过剩的年轻雄性激素找个发泄口,让他们有事可忙,有目标可追,别总闲着没事干就琢磨怎么把兄弟搞下去,顺便把池水搅浑。
说白了,就是“驱狼斗犬”之策。把互相撕咬的狼犬引向山林田野,让他们去追逐别的猎物(比如政务难题、工程挑战、甚至是个人兴趣爱好),自然就没那么多闲工夫内耗了。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是不是真能成才,能不能找到“一生追求的目标”,那都是附带效果,并非她的初衷。
她建议大皇子“限时决断”、“承担后果”,心里想的却是:快点做决定吧殿下!您这么优柔寡断,底下人无所适从,矛盾越积越多,最后爆发起来不是更麻烦?早点决断,对错另说,至少局面能推动,大家也能清静点。
她提议皇子们隐藏身份去地方历练,美其名曰“体会民间疾苦”,心底的小九九是:离京城远点,离权力中心远点!没了皇子光环,看你们还怎么摆谱?让现实毒打一顿,就知道天高地厚了,回来也能老实一阵子。最好在地方上发现点别的乐趣,比如某个皇子爱上修桥铺路,某个沉迷于断案平冤,从此觉得争储位是件挺没意思的事,那才叫功德圆满!
皇帝萧衍却将她这些藏着“私心”的计策,视为了培养继承人的良方美意,每每采纳,还对她愈发倚重。沈桃面上恭敬,心里偶尔也会嘀咕:这位陛下是不是脑补过度了?我就是想图个清静啊!哦,阴谋论一下,说不定皇上早看出他的心思,不过正中下怀,顺坡下驴也不一定。
这日,听闻二皇子在任上又因手段强硬与地方士绅闹得不可开交,四皇子则似乎对水利工程真起了兴趣,整日泡在河堤上,而大皇子那边,在皇帝“限时决断”的密令催促下,终于咬牙推动了清淤工程,虽过程中出了些小纰漏,但总算迈出了第一步……沈桃在听雨轩吃着新摘的葡萄,感觉这宫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那几个“麻烦源”的远离和各有“事”做,而清新了不少。
“主子,您说这几位殿下,历练回来会不会变得更厉害?”揽月一边打着扇子一边问。
沈桃吐掉葡萄籽,浑不在意地说:“厉不厉害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别整天在陛下跟前吵,别把火烧到咱们这听雨轩来,他们就是在地方上修成长城,或是成了断案如神包青天,那都是好事。”
她真正在乎的,是自身和听雨轩这一亩三分地的绝对安全。引导皇子们“不务正业”(从争储的角度看),就是她维护这份安全的重要手段之一。
“再说了,”沈桃懒洋洋地靠在榻上,“人一旦找到了自己真正感兴趣、又能获得成就感的事情,眼界自然就开了,未必还看得上那一条挤破头的独木桥。这就好比,你若是尝过了自己种出来的顶好吃的番茄,还会整天惦记着去御膳房抢那最大最红的吗?”
揽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桃笑了笑,不再解释。她这套“分散注意力” 大法,看来效果不错。至少目前看来,皇帝清静了,朝堂少了许多无谓的攻讦,她自己也清静了。
至于将来?将来的风暴或许依旧会来,但能把这群“龙崽子”引向更广阔的天地,让他们多几条可能的路,至少能降低一点他们提前在窝里斗得你死我活的概率吧?
这,就是她沈桃,一个只想平安养老的穿越者,在能力范围内,为自己,也为这不得不身处其中的世界,所能做的最大的、也是最具“私心”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