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宏村停车场，薄雾像轻纱似的笼着成片的房车与路灯，灯笼的暖光被雾气晕开，变得柔柔和和的，连远处的流水声都裹着湿意，轻得像梦。
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没声息地滑进停车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只发出极轻的“沙沙”声，生怕惊扰了这份寂静。
司机先推门下了车，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拿着手机里存的车牌号，在停车场里慢慢绕了一圈。走到郑楚声那辆白色房车前时，他停下脚步，弯腰仔细核对了车身上的牌照。
他赶紧转身跑回商务车旁，拉开车门，语气带着点笃定：“潘小姐，找到了，就是这辆房车，车牌号和您给的一模一样。”
潘潘从后排座椅上起身，身上裹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低头理了理风衣下摆，指尖触到微凉的布料，却没在意，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声音轻却坚定：“把我的行李箱拿下来吧，你找家附近的酒店休息，明天不用等我，自己开车回魔都就行。”
“潘小姐，您一个人在这儿……”
司机有点犹豫，看了眼漆黑的房车，“不需要我留下来等着吗？万一有什么事……”
“不用。”潘潘打断他，伸手接过行李箱拉杆，眼神扫过房车的车门，“我有地方住，跟着反而不方便。你放心回去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司机还想说什么，却见潘潘已经拉着行李箱往房车走，只好点点头：“那您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说完，便开车缓缓离开了停车场。
潘潘站在房车前，抬手轻轻敲了敲车门，动作放得极轻，怕真的惊扰了里面的人。等了几秒没动静，她又稍微用力敲了敲，低低喊了两声：“郑楚声，郑楚声，你醒着吗？”
车厢里，迪丽原本就没睡沉，被敲门声一下惊醒，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攥着被子，从车顶卧房的缝隙往下看，只能看到车门处有个模糊的人影，心里一下慌了，压低声音喊：“谁啊？大半夜的敲门！”
潘潘听到是迪丽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田幂说过，迪丽跟郑楚声一起旅行。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温和：“迪丽你好，我是田幂的朋友，潘潘，找郑楚声有点事。”
“潘潘？”
迪丽皱着眉，脑子里飞速搜索这个名字，却没什么印象，警惕心更重了，“我不认识你！你别骗我开门！郑哥！郑楚声！你快醒醒！外面有个女人敲门！”
郑楚声原本睡得正香，被迪丽这一嗓子喊得瞬间清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揉着眼睛坐起来，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不耐烦：“迪丽，你又咋了？不是让你好好睡觉吗？这大半夜的，打雷下雨了还是咋的？”
“不是打雷！是真有人！”
迪丽急得扒着卧房边缘往下喊，“外面有个叫潘潘的女人，说认识幂姐，要找你！”
“潘潘？”
郑楚声的困意一下没了，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趿拉着拖鞋走到车门边，透过车窗往外看——薄雾里，潘潘的身影站在路灯下，风衣被风吹得轻轻晃着，确实是她。
他愣了几秒，才伸手打开车门，脸上还带着没褪去的震惊，语气都有点发飘：“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潘潘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头发有点乱，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衣，跟以前那个总是一丝不苟的“情感陪伴”判若两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语气带着点委屈的温柔：“凌晨三点的宏村好冷啊，你就让我站在外面跟你说话吗？不让我上去暖暖身子，休息一会儿？”
郑楚声看着她冻得微红的鼻尖，又看了看身后还在扒着卧房边缘探头探脑的迪丽，无奈地往旁边让了让，叹了口气：“进来吧，别着凉了。”
潘潘拉着行李箱刚踏进车厢，目光就扫过车顶卧房垂下的帘子，又瞥了眼郑楚声睡房敞开的门——
一张双人床垫铺得整齐，旁边还放着他的外套，显然两人是分开睡的。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更自然了，故意歪头问：“这么晚了，我睡哪儿啊？总不能让我站到天亮吧？先睡觉，有话明天说？”
“我这上面可不方便！”
车顶卧房的帘子“哗啦”一声拉开，迪丽探着脑袋往下喊，手还紧紧抓着帘子边缘，明显是护着自己的小天地，“我这床垫就够我一个人躺，你要是不嫌弃挤，要不……你跟郑哥睡他那卧房？他那床看着比我这宽！”
潘潘挑了挑眉，故意看向郑楚声，语气带着点调侃：“跟他这个‘大灰狼’睡？那可不行，我怕半夜被他‘吃’了，还是算了。”
郑楚声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头都大了，赶紧打圆场：“要不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吧？宏村村口就有一家民宿，环境挺好的，我帮你订房间，现在过去还能睡几个小时。”
“我才不去！”
潘潘立马摇头，把行李箱往角落一放，态度坚决，“我就要睡在你这房车，反正你这空间够，又不是挤不下。”
“哎呀，姐姐，你这是闹哪出啊？”
郑楚声无奈地扶着额头，语气都带了点求饶的意味，“这大半夜的，你突然跑过来，还非要睡这儿，多不方便啊。”
“不就是比你大几岁吗？不许喊我姐姐！”
潘潘瞪了他一眼，语气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叫我潘潘就行，再喊姐姐，我就跟你急。”
“哦，潘潘。”
郑楚声赶紧改口，指了指自己的卧房，又指了指车厢中间的航空座椅，“那要不……你睡我那卧房，我把这四个航空座椅放平，拼起来就是一张双人床，我睡这儿。就是这样我一点隐私都没了，你们俩一个在车顶，一个在卧房，都能看见我。”
“你还要什么隐私啊？大渣男！”
迪丽在车顶又插了一嘴，还故意把帘子掀开点，露出双看热闹的眼睛，“以前不知道跟多少女人‘没隐私’呢，现在装什么纯情。”
郑楚声没理会迪丽的调侃，只等着潘潘点头。
谁知道潘潘根本没看那航空座椅，反而弯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套丝质睡衣，随手把风衣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就往郑楚声的卧房走。
“哎，你要干嘛？”
郑楚声赶紧拦住她，一脸懵，“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睡觉啊。”
潘潘一脸理所当然，伸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你赶紧把你那堆衣服、充电器拿出来，我好铺床。你不是说睡座椅吗？还不下来让位置，难道要跟我挤一张床？”
郑楚声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她熟练地开始收拾卧房里的杂物——把他的睡衣叠好放在沙发上，把充电器塞进抽屉，还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小枕头，动作干脆利落，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见潘潘已经开始脱上衣，露出里面浅色的内搭，显然是铁了心要睡这儿。
旁边车顶的迪丽也看傻了，小声嘟囔：“这潘潘也太直接了吧……比我还虎。”
郑楚声叹了口气，彻底放弃挣扎，转身去摆弄航空座椅——按下按钮，四个座椅缓缓放平，拼成一张不算窄的“床”，他又从储物柜里拿出薄被子和枕头，铺在上面。
“行了，你睡吧，我这儿弄好了。”他对着卧房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潘潘探出头，看了眼他铺好的“床”，嘴角勾了勾：“委屈你了，明天请你吃宏村的早点。”
说完，就“哗啦”一声拉上了卧房的帘子，留下郑楚声和车顶的迪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