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准备哭？”
苏晓晓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重复了一遍林晚赋予她的神圣使命，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本来以为，所谓的“卖惨”，是去讲述自己流落在外二十年的辛酸往事，或者是创业初期的艰难困苦。结果搞了半天，自己的核心任务，居然就一个字——哭？
“没错，就是哭。”林晚看着她那副呆萌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人设理论”。
“晓晓，你要记住，我们直播间的核心不是产品，而是故事，是冲突！所以，我们俩的人设必须有强烈的反差。”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晓晓，在办公室中间那块巨大的白板上，“唰唰”写下了两个词：暴躁老板 vs 委屈员工。
“我，”林晚在“暴躁老板”下面画了一条线，“负责扮演一个‘人间清醒’的毒舌老板，日常任务就是疯狂吐槽自家产品，疯狂压榨员工，梦想是躺在家里数钱，人生格言是‘只要我躺得够平，资本就割不到我’。”
这人设，简直就是从林晚的骨子里扒出来的，本色出演，毫无压力。
“而你，”林晚又在“委屈员工”下面画了一条线，“负责扮演一个‘十项全能’但又‘多愁善感’的小哭包员工。你热爱公司，热爱产品，把这些‘沙雕玩意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老板一吐槽产品，你就心疼；老板一压榨你，你就想哭。但你又很坚强，擦干眼泪继续埋头苦干，偶尔还会弱弱地反驳老板两句，主打一个‘又菜又爱顶嘴’。”
苏晓晓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这不就是现实版的职场pUA现场吗？只不过，在她们的剧本里，老板和员工都是自己人。
“怎么样？这个剧本带感吧？”林晚看着苏晓晓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得意地挑了挑眉，“你想想看，一个暴躁老板在前面疯狂吐槽‘这破玩意儿谁买啊’，一个小哭包员工在后面含着泪解释‘老板，你看它的眼神，它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奈和对摸鱼的渴望’。这种戏剧冲突，这种反差萌，不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宝宝们，买它’有意思多了？”
苏晓晓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激灵，瞬间就get到了精髓。
这哪里是卖惨，这分明是大型情景喜剧直播现场啊！
“我懂了！”她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姐，我懂了！我们就是要用最惨的表演，达到最搞笑的效果！用老板的嘴替观众吐槽，用我的眼泪博取观众的同情，让他们在又想笑又心疼的矛盾情绪中，不知不觉地下单！”
“宾果！孺子可教也！”林晚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的商业帝国，就从这场‘卖惨大戏’开始！”
目标确立，人设清晰，姐妹俩的执行力瞬间爆表。
说干就干！她们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直播策划工作中。
为了体现她们对首秀的重视，林晚提议，必须写一份详尽的、精确到秒的直播脚本。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几乎是泡在了办公室里。
“开场白，三十秒。我先用一句‘欢迎来到全网最穷的豪门直播间’自黑，然后你负责在旁边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小声补充‘老板，我们不穷，我们有梦想’。”
“产品介绍环节，每个产品五分钟。前三分钟，我负责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吐槽，比如‘栓q土豆’长得像个手榴弹，‘大冤种’t恤的颜色丑得像我老板的脸色。后两分钟，你负责含泪反驳，从设计理念、产品工艺、用户情绪价值等方面，把它夸成一朵花。”
“互动环节，十分钟。专门挑那些吐槽我们的弹幕来念，我来负责跟观众对骂，你负责在旁边拉着我的衣角，哭着说‘老板别骂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一份长达十页，内容详尽到连语气词、停顿、眼神交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的直播脚本，就这么新鲜出炉了。
苏晓晓捧着这份堪比电影剧本的策划案，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你真是个天才！这脚本，简直绝了！感觉照着这个演，我们不拿个直播界的奥斯卡都说不过去！”
林晚则是一脸淡定地摆了摆手：“基本操作，勿6。剧本有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硬件设施’了。”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为了让这场“卖惨大戏”显得更加专业，姐妹俩决定，斥“巨资”采购一批专业的直播设备。
她们打开了某橙色购物软件，输入“直播设备全套”，立刻被琳琅满目的商品闪瞎了眼。
“哇，你看这个！高清4K美颜摄像头，自带磨皮瘦脸大眼功能，让你的美貌无可挑剔！”
“还有这个！录音棚级心形指向电容麦克风，能完美收录你的天籁之音，有效屏蔽环境噪音！”
“这个！专业环形补光灯，三色温控，十级亮度，让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发光！”
看着这些酷炫的介绍和动辄成千上万的价格，姐妹俩陷入了沉思。
她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筛选条件，从“综合排序”，改成了“价格从低到高”。
“咳咳，”林晚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晓晓，我们是初创公司，要懂得勤俭持家。而且我们的主题是‘卖惨’，设备太好了，观众怎么相信我们惨？我觉得，这些99块钱包邮的全套设备，就非常符合我们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
苏晓晓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姐，你说得对！钱要花在刀刃上！而且你看这家店的评论区，全是好评，什么‘物美价廉’、‘新手够用’，还有一个大哥说‘自从用了他家的麦克风，我在工地的喊麦声都变得有磁性了’。我觉得，靠谱！”
于是，在“专业”和“便宜”之间，她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三天后，一个巨大的快递箱送到了别墅。
两人兴奋地拆开包装，把里面的设备一一摆了出来。
一个塑料感十足的摄像头，轻飘飘的，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个同样是塑料外壳的麦克风，上面还带着一个看起来非常廉价的防喷罩。
一个巨大的环形灯，支架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
两人看着眼前这堆怎么看怎么像儿童玩具的“专业设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姐，”苏晓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又成‘大冤种’了？”
林晚的嘴角抽了抽，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拍了拍苏晓晓的肩膀：“别慌！这叫……这叫极简主义风格！而且，设备越破，越能衬托出我们精湛的演技！相信我，这都是剧本的一部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晚心里已经开始隐隐觉得不安了。
这堆破烂玩意儿，真的能撑起她们的奥斯卡之梦吗？
不管怎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直播的前一天晚上，姐妹俩决定进行一次带妆彩排。
她们把直播间布置在了办公室的一角，背景墙上挂了一块写着“自强不息”的破布，桌子上摆着她们的沙雕产品，一切都充满了“穷酸”的气息。
山寨补光灯一开，一道惨白的光瞬间打在了两人脸上，让她们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了半个月。
“咳咳，”林晚清了清嗓子，对着摄像头，开始了她的开场白，“欢迎来到……”
“滋啦——”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山寨麦克风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差点把两人的耳膜给送走。
苏晓晓手忙脚乱地去拍打麦克风，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摄像头的连接线，屏幕里的画面瞬间卡成了一帧一帧的ppt。
而那个摇摇欲坠的补光灯，也因为桌子的震动，开始有节奏地闪烁起来，把整个房间营造出了一种迪斯科舞厅的诡异氛围。
现场一片混乱。
“停！停！”林晚终于忍不住喊停，她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两人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和那堆不争气的山寨设备，再次陷入了沉默。
彩排，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失败了。
深夜，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抢救，那堆山寨设备总算被苏晓晓用胶带和钳子给勉强制服了，虽然看起来更加破烂了，但好歹能勉强工作。
两人瘫坐在椅子上，人手一份打印出来的脚本，做着最后的挣扎。
“晓晓，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你都不要慌，只要按照剧本，哭就对了。”林晚有气无力地叮嘱道。
“嗯嗯，姐，我记住了。”苏晓晓顶着两个黑眼圈，重重地点了点头，手里还捏着一小瓶眼药水，随时准备进入状态。
虽然彩排一塌糊涂，但她们对自己精心打磨的脚本，依然充满了信心。她们坚信，只要演技在线，剧本够硬，就算是用座机直播，也一样能征服观众！
万事俱备，只欠开播。
林晚深吸一口气，看着身旁已经开始酝酿情绪，眼眶微微泛红的苏晓晓，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决心的笑容。
她伸出手，对着苏晓晓，也是对着屏幕前的自己，郑重地问道：
“准备好了吗？”
“今晚，让全网见识一下我们的……专业！”